第339章嫁衣

第339章嫁衣

“就算我见不到他最后一面，那便让他再瞧我最后一眼.”江总管心疼瞧着那正抱着棺材，哭得肝肠寸断的娇娘子。

苍老和蔼的面庞上，划过一丝挣扎犹豫，只不过未曾让人察觉而出。

“好！老奴给您开棺。”江总管应下陆子虞的请求，迈步走到棺材旁。

他伸出双手在自己衣袍之上蹭了蹭，后又将掌心压在棺材盖上，微微一用力，棺材盖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声。

陆子虞俯眼。

随着棺盖缓缓而开，棺中的景象也映入她的眼帘。

金色绣蟒的软垫上，躺着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个沉甸甸的白玉坛。

“四娘子。”江总管声音略带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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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已逝，相思留

这算是老天怜悯自己？不忍将他彻彻底底从自己身边带走。

那清袭馥郁的芬芳，将院中填满了春。

细软的指尖儿轻柔抚摸着那白玉坛，就像是透过冰冷的瓷器，也能触摸着心爱之人的面庞。

倏然，房门咯吱传出一声响动。

透过没阖严实的门缝，陆子虞瞧见满院光秃秃的树枝上，已经有好几处冒出了嫩绿小芽。

陆子虞抄手将它抱起，赤脚下了地，“钻进屋来，也不晓得将门给阖上？外头这么大的风，你我躺在软和的床榻上也是冷的，他在空荡荡的棺材里，不知会不会夜里给冻醒了”

“可你得回来啊，你得回来”

床榻上的美人，双目呆滞涣散望着头顶上的藻井。

一下又一下，舍不得离去。

陆子虞低声喃喃，声音缱绻痴缠，好似对着心上人倾诉情话。

陆子虞肩头泄了气，眉梢眼角皆是说不出的苦涩。

“夙哥哥？”陆子虞撑着身子从床榻上艰难坐起。

边说，边是迈步到了折子门前。

渗骨的凉，却远不及心头的霜。

“霞帔我已经绣好了，日日挂在屋里只舍得看，不舍得穿。谁让那衣裳，是只能穿给夙哥哥一人看的。”

她眸底晕染开猩红血丝，眼皮子肿成了杏，该是今日狠狠哭过一遭。

陆子虞无力坐在揽月阁的石阶上，望着满园春色，她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

拿手往被窝里摸了摸，幽凉的被褥更是把落宁吓出了一身冷汗。

褶皱如树皮的手掌摊开，掌心是一块儿黑不溜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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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明，落宁红着干涩的眼走进揽月阁。

陆子虞坐在床榻上，哭得红肿肿的眼睛因为睁不开，只能半眯着往屋门方向看去。

她手上捧着一些清淡的粥菜。

若这儿不是灵堂，恐怕她真能指着老天破骂。

“你怎么舍得”陆子虞哭声凄凉，晶莹的泪珠砸在白玉坛上，啪嗒响个不停。

嘶哑的声音在屋中飘荡，久久无人应。

“春花、秋月你我都看过，夏晚荔枝也一起尝过。可还有冬雪呐？厚厚的盐雪，你可有带我瞧过？法海寺山间的凌寒冬梅，你可有折下一枝，为我簪在发髻间？”

是团子。落宁站在旁侧，面上早已经涕泪横流。

虽已是立春，可风仍是透着彻骨寒意。

自家小姐应该下榻有些许时候了，若不然这被窝绝不会半分温度都没。

“春寒之时，我知晓要将衣裳穿厚，炎夏闷闷，我也能少吃些荔枝和冰镇瓜果。你说我字写得不好，我便可把全天下的字帖给临摹一遍，你嫌弃我夜里蹬被子，大不了我睡觉的时候把脚给绑在一起。”

会是他么

她不知，只有春风知。

“你大半夜不跟着白露去睡，跑过来闹我做何？”

她急急冲进屋子里，床榻上凉清清的，根本无人。

大串儿大串儿的泪水沿着鼻尖儿滚下。

待走到自家小姐的闺房门口，忍不住心头漏跳了一拍。

金色绣蟒的软垫上，晕着一片儿湿漉漉。

从九皇子府出来之时，她泪如山泉，汨汨不歇地顺着娇颚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