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一个承诺便是一生
“家里的事情都解决完了？”已经一百零七岁的马九福坐在炕头上，正抽着跟了他一辈子的大烟袋。一脑袋花白的头发和满脸的褶皱可以清晰地看出来岁月的沧桑，但老人的精神状况还不错，举手投足间还是神采奕奕的，此时很是平静的和孟起聊着天。
孟起点了点头：“嗯。爷爷的腿也好了，丢失孩子的事情也算是解决了。”
“那就好，那就好。”马九福从炕上挪了下来，穿上了他那双黑色的布鞋，对孟起说道：“陪老爷子我去院里走走。”
在孟起的搀扶下，马九福和他来到了院子里。
虽然马九福这一生极不平凡，但对世俗的东西老人并没有太动心，年迈的他在辽城周边的村子中安定了下来，享受着晚年的田园生活。
一个偌大的院子中环绕着七间房屋，除了马九福和他唯一的徒弟一人一间居住之外，剩下的都是供奉着马家的堂口。
周围空闲的地方都被老人开垦成了小园子，种了些平时生活所需的小菜，这样的生活对于他来说无非是最为惬意的。
孟起拿着那本泛黄的书记，小心翼翼的装进了包裹当中，对于眼前的老人，除了感激之外还有着无比的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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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准备点酒菜，我要和孟起喝上几杯。”
柳长风一顿呵斥之后便匆匆的离开了院子，连反击的机会都没给马九福，一副占了便宜就走的模样。
“哈哈哈。”马九福缕着胡须，痛快的大笑了几声：“你个小家伙也不用安慰我，我的情况自己清楚，大限不足一年喽，今天找你过来是要交代你一些事情。”
“八十多年……”
马浩有些担忧的看着马九福希望老人能够听他的劝说。
“如今长风八十多年都没有再次修炼，只是为了履行当初的那个承诺，以他的性子自然会照顾马浩，但我怎忍心看他停滞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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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起倒吸了一口凉气，人生匆匆，很多人或许都活不到八十岁，而柳长风这一陪伴，便是一生。
“北方马家源于萨满，这些年若不是依靠长风，我也不会走出这三省，日后在这块土地上万万不要大意，马仙可是根深蒂固，很难撼动的。”
孟起抱拳，对于柳长风贵为妖仙的存在，称呼他为柳上仙一点都不为过，对方的年龄不是孟起能够揣测的，所以一些规矩的礼仪还是很有必要的。
孟起自然清楚马九福的状况，有断生死的伯祁在，想必老人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大限：“马老有什么尽管吩咐，晚辈谨遵便是。”
“这是我这辈子记录下来的马家知识，如今马浩还无法参悟，就先留在你身边吧，待日后等他有所成就再交给他，这里的东西你也可以看看，说不定什么时候排上用场。”
“你个老家伙找不到老伴儿也怪在我头上，样子生的丑还找客观原因，脸皮真是厚的可以，你这个老匹夫，懒得和你斗嘴。”
“九福公这么多年可是很少和别人如此畅饮，你很不错，小家伙。”永远都是那副白衣如雪装扮的柳长风坐在了孟起的身旁。
马九福气的满脸通红，神情上再次落寞下来。就是这幅样子让孟起不禁怀疑，到底哪张面孔是他真实的情绪。
聊着聊着，马九福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从身后的柜子当中拿出了一本泛黄的书册。
马九福对着不远处正在打扫庭院的小童吩咐了几句，后者点了点头应了声是，然后就朝着厨房走去。
“柳上仙。”
直到太阳升起，二人才撤下了酒桌，马九福拖着有些疲倦的身体，回到屋内休息去了，走之前对孟起说了一句：“我要好好睡一觉，你离开就不用和我打招呼了。”
孟起从他的口中学到了不少的知识，以及各种邪祟的对付方式，他明白，别看马九福看似是酒后多言，实则是在悉心教导他，传输着他这辈子积攒下的经验。
马九福担忧的看着那个瘦弱的身影，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他心中有所挂记的正是名为马浩的孩子。
“没错，渡劫十分困难，想要位列妖仙，渡劫是最大的难关。这也正是妖仙罕见的原因，当年我牺牲了自家的堂口，才勉强救下长风。也是在那之后，长风为了弥补我的损失，足足跟了我八十多年。”
孟起看着只有十岁左右的男孩，想必这就是马九福的继承人了吧。
马九福将无比真贵的积累交到了孟起手上，既然拜托了他照顾马浩，自然要给些回报，同时也希望孟起多一份保命的资本。
老人十分看的开，得到了孟起的承诺让他心里那个负担也放下了不少，看这架势不一醉方休都不会甘心。马浩无奈，气嘟嘟的回到了房间，不在搭理二人。
“你个家伙出来干嘛，没看到我这儿正煽情呢吗？再说你我约定一到，你哪来的就滚回哪去，这辈子就是你害得我连个老伴儿都没有。”
“九福公那个老家伙是不是对你说我几十年都没有修炼，怕我停滞不前？”
“那孩子名叫马浩，是我十年前捡回来的，天资还可以，不过还是太小了啊。”
马九福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叮嘱着孟起，无疑将他也当成了自己的徒弟，竭尽所能的趁着有限的时间内，将他的所有的本事都倾囊相受。
孟起有些惊讶，没想到传说中万物修炼居然真的有天劫存在。
孟起停下了脚步，自然明白马九福的意思，郑重的承诺道：“请马老放心，日后小子绝不会坐视不理，定会竭力保证他的安危。”
“说什么丧气话，你个老家伙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我看是祸害遗千年。”
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二人身后，正是贵为四大妖仙的柳长风，此时正毫不收敛的打击着马九福：“再说了，你就是哪天真挂了，我不还在吗？”
孟起久久不能平复，贵为妖仙况且八十年前就如此强悍的柳长风，仅仅为了报恩，便相守了一生，如此情谊，着实让人敬佩。
柳长风微微一笑，凝视着孟起，意味深长的说道：“实则不然，在和九福公的这一生里，虽然我没有修炼，但更胜过修炼。”
从厨房走出来的马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招呼着二人，孟起从他的眉宇间依稀的可以看见马九福年轻时候的身影，说后继有人一点都不为过，也着实是件幸事。
马九福欣慰的笑了笑，然后放下了他的手，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无妨，无妨，人命天注定，今天高兴，喝酒这种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我年轻的时候在外游历，途径一片白色的竹林，恰巧碰到一条白蛇正在渡劫，眼看那条白蛇就要失败了，我便动用了自家的堂口，欲盖弥彰的遮掩了过去，为他留下了一线生机。”
“爷爷饭好了，您和大哥哥赶紧过来吃饭吧。”
孟起依稀的从老人的眼中看到了不舍的神情，因为他是毛四海的徒弟，所以在这么多年内马九福也把他看成了自己的徒弟。
“人老了就有很多事情放不下，哪天若真撒手人寰了心中也难免挂念啊。”马九福拿着一个喷壶，若有所思的给他的菜园子浇着水，对着孟起意味深长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