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守卫◇
◎他是鬼◎
诊疗室永远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像是香薰又像是各种烟草味混合的东西。柯安接过递来的表格,看都不看随意打了几个对钩后还给云修然。
注意到他写的两个字母,云修然合上本子放在一边:“我以为上次我们谈得很愉快。”
“看不出来云医生挺自恋,”柯安将垂落的刘海后顺,露出堪称锋利的眉眼与目光,“不如说这个我还有点兴趣。”他说的是压在玻璃底下的证件照,少年还有些稚嫩的面庞盯住镜头,眼睛里只有化不开的忧郁。
想到他在包厢沾满泪水的脸,他放在交叠双腿上的手指微动,克制住想要攥紧拳头的冲动,柯安抬头盯住坐在桌后云修然平直嘴角。
“你知道他名字。”
“他是我病人之一。”
“叫什么?”
“医生具有对病人保密的义务。”
这句话未免有些过于可笑,柯安面容闪过一丝好笑:“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这个规矩。”
云修然没有管他的冷嘲热讽,微微前倾身子将放在面前的相框翻转,让柯安看清合照上的两人。
“他就是无法救赎的主人翁,”注意到柯安的眼神变化,云修然还以为他只是被丁玉长相惊艳,殊不知他早已触碰过丁玉整个后背,“跟你一样,封闭自己内心不想让旁人窥探。”
“看来我跟他还挺有缘。”
云修然不可否认。
“只是他戒心比你更强、也更警惕,最后我失败了,所以才说是无法救赎的孩子。”云修然将遮光帘拉下,屋内光线不再刺眼。
热茶放在柯安手边,他在里面看到自己倦怠的眉眼。
“你对他做了什么?”
“普通心理治疗罢了,”无意跟柯安透露过多的信息,云修然转移话头,“也是一直干涉人避免自杀的手段。”
话语越来越含糊,不知道云修然瓶子里卖的药,柯安兴致缺缺别开目光。
他是对大宝贝感兴趣,但不知道从一个堪称疯子人口中得知大宝贝全部信息。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丁玉这张脸,柯安食指抵住鼻尖默想,思绪渐渐飘到其他地方,如果不是公司的艺人,他能接触到的也就剩下服装领域的木可家。
听说月底会有一次素人拍摄,到时候去看看。
自始至终,柯安注意力压根就没有在云修然身上停留,这点与丁玉一模一样。
四年前。
连城的盛夏开始于五月,可直到九月中旬才结束。高温压得人喘不上来气,就算教室开了空调也只有附近学生凉快,靠窗的依旧被滚热包裹。
所有坐在窗边的学生中,只有丁玉还穿着严实的校服外套,连扣子都扣到最上方。
“你不热吗?”
下课后汤亚拍了拍丁玉肩膀,顺势用指尖碰了碰他手背。
“在想什么?”虽然他平常也会对着窗外发呆,但整节课过去还是这幅模样,不由得让汤亚有些担心。
整个年级都知道那位比女明星都好看的男生坐在窗边,来来往往去尽头打水的人出奇多,偶尔与他目光对上后引起一小片骚动,自然也便看到丁玉旁边的女生。
“真的不是情侣吗?”
“怎么可能,丁玉高一就说跟她只是姐弟关系。”
“我弟弟天天气得我短命,要是跟丁玉这样的我做梦都能笑醒。”
“谁说不是呢看过来了,诶走吧走吧。”
议论声远去,汤亚握紧了背在身后手:“那个医生是学校聘请的心理医生,办公室就在对面综合楼三楼。”
少年偏头,目光平淡,似乎在疑惑她为什么会说这些。
“心理医生,应该对你走出——”
没等汤亚说完,上课铃打断她剩下的话,不敢看丁玉眼神中的不可置信,汤亚掩去狼狈回到自己位置上。是她太唐突冒昧,不应该在这时跟丁玉提及看心理医生的事。
再次撞见丁玉站在厨房握住刀具在手腕比划,吓得她赶紧联系心理医生,结果第二天丁玉说自己压根没有任何事情。
“他还没有走出来。”汤父叹息:“毕竟没几个小孩子能承受亲眼目睹父母双亡。”
说话间,他视线落在坐在一边沉默不语的汤亚:“你要好好看着他。”
不去问为什么,看到摆在桌面上的收购合同,汤亚心脏高高提起:“叔叔阿姨的死,是意外,对吧?”
“说什么呢这孩子,”汤父脸上带了她分辨不出来的伤感与惊讶,“谁也不知道小区里会在路中央放那种东西。”汤母沉默地整理书架没有接话,直到汤亚准备离开时,她才看向仓皇不安的女儿。
“学校来了个心理医生,听说专治方向是心理创伤,要是可以就让丁玉去学校看吧,最起码他能比在家里放松些。”
“您怎么知道?”汤亚不记得自己跟家里说过这种小事,眼神也带了疑惑与防备。可回应她的只有母亲的一声叹息,以及缓慢但坚定的关门声。
综合楼三楼只有几个办公室,除了位于外侧的两个档案室,最后一扇门上贴了张预约时间表,下午这个时候正好是一片空白。
就算汤家察觉出丁玉的心理或许不对,可他们最开始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让丁玉随波逐流到某种境界,才假惺惺表现出自己虚伪的担忧与焦急。
发生不幸时丁玉还太小,对当年的事情也只是一知半解,如果汤家想给他灌输其他思想,对于记忆在受到巨大冲击下的小孩子来说,简直就是轻而易的事情。
他猜到了父母的死亡或许存在隐情,就算是现在丁玉也查不出来什么东西,那些事情在十几年的蹉跎中肯定都被人淡忘.
当丁玉站在门口胡思乱想,拐角传来鞋跟落地时发出的清脆,他循着声音望去,见到方才抱他下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