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封疆尽是春秋国(2)
第475章封疆尽是春秋国(2)“什么宫里头?又岂止是宫里头,邺国公又有什么了不起,依我看,还不是因为柔嘉县主的面子?如今清河郡主是太皇太后面前的红人,权势正盛,谁不给她三分薄面。谁不知道柔嘉县主与郡主情同姐妹?还有,汴京谁没听说过,柔嘉县主至今未嫁,是因为和石相公有私情——你看丰稷跑前跑后这么殷勤,他是石相公抚陕时的旧部;还有,薛奕居然把宗泽都派来了,就为了给他家带个路,若非是为了石相公,谁又能差得动这个南海王?”
“此言有理……”那护卫低声咕噜了一句什么,便听两个护卫鬼鬼祟祟的在身后笑了起来。
卫棠也不由笑着摇了摇头,对面的船队,正是第二批封建之宗室中邺国公赵宗汉的船队。虽然自办《秦报》后,与宗室交往并不多,但他这些年,也多少听说过柔嘉县主之名,有关柔嘉县主老大不嫁,宗室里头,背后也传为笑柄,的确有多人说她与石越有私情。他以前甚至还想过,一个和石越悄悄有私情的宗女,应当长得如何美若天仙法?
但如今的卫棠,早已不再关心这些声色犬马的事。这些宫闱秘闻,是真也罢,是假也罢,又有何干?
“休要羡慕他们。”卫棠没有转头,淡淡说道:“既然已独立一国,朝廷眷顾得一时,可眷顾不了一世。听说邺国公赵宗汉只会画画,宠女儿,儿子虽然生得多,却没几个管用的,只会吹法螺。这一等诸侯,朝廷赏赐得再多,亦是枉然,迟早有一日,让蛮夷给灭了。吾辈追随明主,日后才是前途不可限量,何愁不代代富贵?!”他伸出手来,指着邺国船队,冷笑道:“你看他今日风光,日后尚不及二位。”
“大人说得甚是。”那两个护卫笑道,二人显是深以为然,一个护卫又笑道:“我昨日下船去杭州城,还听说一件事,说皇上还赐了金鼓斧钺给柔嘉县主……”
“谣言罢了。”卫棠不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大宋朝可不至于出这……”
“允叔不必多礼。”那老者已下了驴来,一面将驴交到小童手里,一面趋前几步,扶起曹友闻,笑道:“可有两年还是三年未见了?三郎道你来往广州渐多,少回家乡,怎的这次却舍得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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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柔嘉县主了,她最爱男装打扮……”
曹友闻负手而立,默念门前楹联,待念到“予怀浩渺”四个字时,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有些羡慕也有些好笑,但等他念完全句,再默察周边景色,心里便只剩下艳羡了。
曹友闻却是有事而来,只是听他絮絮叨叨,说得不停,又不知要如何打断他,这时好容易找到说话的机会,连忙说道:“小侄此来,确有一桩喜事。”
那老翁闻言,更是得意,他们说话之间,早有侍女们进来焚香烹茶待客,曹友闻一看,只见这些侍女个个容貌俏丽倒在其次,穿着打扮却是越发与众不同,个个梳着高髻,膨大的罗裙垂泄而下,里面着素色的轻裾,移动时露出云头锦履,行走无声,袅娜生姿。
曹友闻心里更觉好笑,但又装模作样的鉴赏了一番,红着脸摇摇头,回道:“恕小侄眼拙。”
地上铺的是用片金线织出的花纹繁丽的厚锦,壁上挂着的卷轴或者大或小,有诗有画,曹友闻一眼扫过,便看到许多个熟悉的名字:范文正公的《动止贴》、蔡君谟的《中间贴》、张商英的《惶恐贴》、徐熙的《鸡冠蝴蝶图》、王维的《雪霁图》、大苏的《雨竹图》、王驸马的《西岳降临图》……,尚有许多未能看得清楚,但想来也无一不是名士大儒,寻常人家但凡能有一幅,想必都是珍若珙壁,舍不得轻易示人,偏偏这许多东西挂在一间房里,却有些不伦不类,予人零乱无章之感。
“啊?”听说这竟是王安石的墨宝,曹友闻亦不由得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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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不是和邺国公?”卢道传疑惑的望着曹友闻,忽然一个灵光,“难道、难道是柔……”
“妙极,妙极,”曹友闻拊掌笑道:“世叔所有,无一不是大家精品,哪个名字说出去不是振聋发聩,难为世叔能够收罗!”
原来他拜会的这老翁姓卢,唤作卢道传,与曹家乃是几代通谊之家。据说其先祖曾仕后周,做过上将军,入宋后更拜为越国公;祖上还有人在真宗时曾做过殿前防御使、封过侯爵。这些故事,那卢道传津津乐道,曹友闻自小听得多了,至于真假,那自是没人知道。不过卢家祖上如何虽不好说,但倒了卢道传这一代,却的确可称得上富甲一方。卢道传有七子十女,除了他口中的“七郎”是个屡试不第、百折不挠的举子外,其余六子,无一不是长袖善舞的豪商。但卢道传自诩是公侯之后,一心只盼着七郎登科,好光耀门槛。他自己更是以高人雅士自居,素来不屑与寻常商家同列,但这骨子里,却毕竟改不了商人本色。
“石相公?!”卢道传吃惊的张大了嘴巴,“难怪,难怪。难怪听说允叔在与钱庄总社一道筹划着什么结算钱庄,原来竟是攀上了如此高枝。”他此时看曹友闻的眼色,又已全然不同,“只是,这石相公和邺国公……”
不知自何处引出的水自西向东,仿佛隔绝尘世,涤秽洗襟,环着宅子流淌,最后注入西湖,沿岸遍植碧桃垂桃,间杂着嶙峋山石,周遭小径,全是石板铺就。此时举目虽不见绿意,却不难想象春和日丽时此处风光。曹友闻甚至可以想见主人家推开大门之时,只见西湖烟波,春水送绿,远处云舒云卷,孤山如梦似画。教人想着都有悠然神往,尘虑尽消之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难怪!”卢道传顿时眉开眼笑。曹友闻眼见着便要大功告成,忽见卢道传又皱了皱眉,问道:“方才允叔说的这十郎,不知却是哪位夫人所生?与柔嘉县主,可是一母同胞?我听说邺国公家的儿子不少……”
“啊!”曹友闻急步过去,拜倒参见:“世叔金安,小侄有礼。”
卫棠连忙又仔细望去,便见那队人马渐渐走近,从他船头路过,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位传闻中的柔嘉县主——突然,卫棠呆住了,“是他?!”
老翁瞥了一眼曹友闻,道:“允叔只怕不知和李承简家的小娘子结亲的是谁?”
他一口气问出这多问题来,曹友闻一时却不知道回他哪句。但他素知这老者脾性,只是叉手侍立,默然微笑。
曹友闻笑道:“小侄知道十娘才貌双全,尚待字闺中,此番却是受人之托,前来成就一桩好姻缘的。”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有种想要叹息的感觉,便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蹄声,他急忙回头,见是一个青衫老翁正骑驴而至,他的脸上皱纹满布,似乎遍历风霜,但却有一股超然世外的气度。
“那世叔可知柔嘉县主离京之时,官家流泪相送,御赐金鼓、斧钺,更在邺国御笔画出柔嘉县做为采邑,世叔可见过哪家亲王的县主有这等殊遇?便是公主郡主,大宋朝开国以来,世叔又可曾听说过?”
“那哪是……”
曹友闻连忙伸出手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只笑着点了点头。
又听那老翁笑道:“似我们这等人家,那阿堵物已在其次,殊不足道。倒是你那七弟在后院,建了一座藏书阁,搜罗了海内珍本奇书,如今在这杭州城中,亦是薄有虚名,允叔此来,不可不看。”
曹友闻又添油加醋的炫耀了一番柔嘉是如何在两宫太后、皇帝面前得宠,赵宗汉在宗室中地位如何如何高,见卢道传还在沉吟,又笑道:“世叔若还是不信,何不差人打听打听,如今封建出海的诸侯,凡是来过杭州的,这两浙路地方官员又是对谁家最殷勤?”
“喜事?”老翁捋须望着曹友闻,“这喜从何来?”
曹友闻叹了口气,笑道:“世叔呀世叔……你可知道邺国公家柔嘉县主?”
曹友闻笑着摇了摇头。
但曹友闻此番受人之托,前来说亲,他不敢乱说宫内之事,竟亦只得抬出柔嘉县主的事来,权充虎皮。但这等在大宋朝骇人听闻之事,却亦的确能令面前之人动容。曹友闻心中暗笑,他方才屋外所见,颇为惊叹,只觉营造之妙,处处高人一等,但进得此厅,终于复有熟悉之感,原来主人家手笔,始终未变。
那老者捋须哈哈大笑,“早就知你曹允叔不肯上进,只知那阿堵物,可还记得半句诗书?你可看清楚了,此联乃是王侍中王相公亲笔手书!”
曹友闻又惊又喜,还未及趋前说话,那老翁眼神锐利,却早已经高声叫了起来:“是允叔!你来杭州了?”
谁知那老翁只是挑了挑眉,“唔”了一声,“原来是他家的儿子。”
“啊?原来传闻竟然是真的?”
他微捋胡须,望着曹友闻,试探道:“此事却是不同寻常。怎么说,这雍王、曹王也要亲贵些……”
曹友闻意味深长地一笑,“世叔可知小侄此番是受何人所托,前来作伐?”
在寻常人看来,这无非是西湖畔一处普通的宅第,并无甚出奇之处,但落在有心人眼里,却不难发现主人家胸中的丘壑,实在别具匠心。
“好叫世叔欢喜,这家小儿郎,却是天潢贵胄,说起来乃是当今官家的皇叔,邺国公第十子赵仲玶。”曹友闻一口气说完,本以为老翁定会喜动颜色,马上应诺。
说话之间,老者已拉着曹友闻的手,进了屋中。
卢道传狐疑的望着曹友闻,道:“哎,允叔当知道,这十娘实是吾家之掌上明珠……”
曹友闻口中奉承,心里几乎已将肚皮笑破。那老翁却谈兴颇浓,说了半天,才突然想起要问曹友闻的来意,奇道:“噫,允叔此来,难道竟是与老朽谈这些么?”
2“古意苍茫,看四壁云山,青来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