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冠盖满京华（中）
第115章冠盖满京华（中）
永宁王府弄出那大的阵势，纵然倩容持家严谨，不露半点风声，但总有痕迹可寻，有心人认真计算猜测一番，事实也就不难看清了，至于这件事的影响，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吏部的年末考绩便开始了，尹相告病，齐朗已经兼领了一部，吏、兵两部又素来与户部分领，最后，由阳玄颢亲自过问吏部考绩的事宜，上下官员自然紧张，生怕被皇帝拿来作法，哪里还有空管议政大臣的私事。当然，也有人有这份闲情。谢清就三分好奇、三分揶揄、三分关心，最后还有一分疑惑地问齐朗：“令夫人到底做了什么？”
齐朗根本不想谈这件事，再说，当时倩仪就在慈和宫，谢清哪会不清楚前后经过，因此，看都不看这个好友，随手扔下手里的一纸名单，道：“你这个侄儿也不简单！”
谢清耸耸肩，对他的反应并不在意，顺手拿起那份太学监正提供的名单看了一眼，一看之下，不禁愣了，耳边听到齐朗调侃地笑言：“看来谢家的家教真的很不错！”
“这个孩子可惜了！”谢清叹息，虽然他本就是如此打算的，但是，看到家门中的人才因此不能入仕，他仍不得不叹息。
齐朗轻敲桌面，笑道：“真觉得可惜也不是没有办法？显宗皇帝开过一个特例……”夏祈年尚德敬长公主，过继五皇子为嗣，显宗以过继为由，不循太祖之制。
谢清微微挑了下眉，却不答话。他将谢栉过继，本就是不想其影响嫡系后嗣，哪里会真用这个特例，让其出仕。齐朗看着他，轻笑，却不再多言——外人还是不要插手到人家的家事中！
“你到底如何打算的？”见他不语，谢清主动转开话题，“那些太学生不比言官好对付！”
“你们可以想清楚再做决定！”齐朗并不是真的相信他们，如此一说便送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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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朗扔掉笔，任由墨渍在素笺上晕开，目光盯着那团黑色，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道：“我只需要他们沉默一天！”
“呵……”谢清笑出声，“原来恭维也可以这样啊！”
紫苏搁下茶杯，正色对谢清道：“你们与太学生接触得少，他们离朝堂近，想得深！——一时没想到，也不算笨！”最后一句明指着就是谢清了。
“您怎么知道是景瀚？”谢清不服地反问，紫苏坐下，笑着道：“表哥你哪会只毁一张纸？”
就连这些名单，还是齐朗好不容易让太学监正交出来的，看看上面全是世族子弟的姓名，就知道这根本是筛选过的名单。
手指轻划过茶盏地边缘，紫苏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道：“夏茵怎么样？”
齐朗坐到书桌前，拿起笔，却迟迟没有落笔，谢清更为惊讶了，稍一思索便反应过来：“至于到那一步吗？”
五人这时已经收敛傲气，再次行礼后，才坐下。
五人面面相觑，却不知该如何回答，齐朗微笑，并不需要他们回答，继续说道：“本相知道那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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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书房伺候的无一不是齐府的亲信老人，无一人多问，全部行礼退下，齐朗侧过身，低头行礼，请来人进房，谢清又是一惊，直到来者走近，他才不敢置信地眯起了眼。
齐朗皱眉，却没有反驳，反而轻轻点头：“是的！”
“我怎么会想到？是吧？”紫苏微笑，见齐朗点头后，才道：“慧妃对我说，尹相病后深感力不从心，有意致仕。”
“我看过你们的履历，很完美，若是没有意外，这份完美可以持续下去。”齐朗的语气很温和，“完美也有很多种，出将入相是一种，贤达名士也是一种！同样——又截然不同！”
“……怎么想到这样见我？”
紫苏闭上眼，好一会儿才睁开，却只是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右手抬起，覆上他的手，很用力地按住，声音却有些不稳：“是不是真的只有痛到彻骨，才能记住教训？”
谢清摆摆手，表示自己就不出去了，齐朗无奈地摇头轻笑，走出书房。
沉默良久，齐朗一直与紫苏的目光对视着，最后，才缓缓道：“我知道了！”他很想拒绝这个提议，但是，他是齐氏的宗主，他不能因为自己压上整个家族，他只能做出这种模糊的回答。
为紫苏披上斗蓬时，齐朗按住了她的肩，在她身后询问：“是陛下吗？”
齐朗摇头：“你也许是找个由头见倩容，王妃却真的恼了！”
“既然入了太学，就一定有兼济天下的志向！”齐朗漫无边际地说了这么一句，谢清刚要追问，就听齐府的下人禀报——客人到了。
谢清还想反驳，却见齐朗走到书桌前，收拾了那张纸，神色很是沉静，不由也敛了神色。
……
紫苏穿着蓝色的宫服，发髻以金环束起，的确是宫中尚仪的装扮，但是，此时，她坐在暖榻上，屈肘靠上旁边的矮几，显出与装妆截然不同的慵懒，令书房中的另两人同时莞尔，跟着因为她随意的话语而变了脸色。
齐朗沉默了，这个问题谁也无法轻易回答。
“的确是要事！”紫苏微笑，“我忘了让随阳转告你，只能亲自走一趟。”
来的正是紫苏，本是有事要说，被他们这么一见礼，不由先恼了：“你们很不高兴见到哀家嘛！”
解释其实很多余的事情，当彼此的言行都需要找到最信服的解释时，那一切也就走到了尽头，连信任都需要小心与逻辑来维持了！
“父母儿女兄弟姊妹都是没得选的！”紫苏笑得很冷，“他若是真能做到那样，我倒也欣慰了！”
齐朗很想见她，但是，慈和宫总是很显眼，也更容易激怒阳玄颢，紫苏对儿子的在乎，他不能不考虑，因此，认出来者是紫苏时，他很惊讶，无法言语之下，只能按捺下所有情绪。
紫苏却屈指敲上手边的矮几，冷笑：“心意已定？他是想退一步进三步呢！”退这一步，却要保自己的令名，保子弟的仕途，保慧妃的地位！
“……”
太学监正被齐朗一番威吓加利诱，百般挣扎，交出了十多人的一番名单，与叩阙的人数相比，五分之一都没有，齐朗也不在意，让亲信一一摸清名单上太学生的情况，挑了五个，专门请过来。谢栉并不在其中。此时，五个人都不卑不亢地候在齐府前厅，待齐朗到来，也只躬身揖礼，虽然都依太学的规矩穿着普通布衫，神色间却都带着几倨傲。
齐朗伸手，掌心向下虚按了一下，示意他坐下：“无需多礼！——叩阙也谈不上莽撞不莽撞！”
“想你不行吗？”
紫苏沉默地看着，齐朗却没有再解释什么，只是将她手边的茶盏拿开。
谢清沉默不语，好一会儿，他拾起横在桌面上的那支笔，递到齐朗面前：“写吧！看看事情能走到哪一步吧！”这个时候，他宁可孤注一掷。
这话并不隐晦，却让人觉得是威胁，因此，五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有些激动。
“呵——”谢清听他支吾了半晌，冒出这么一句，毫不客气地笑出声，连紫苏也忍俊不禁，抿唇轻笑。
“娘娘来此是有要事吧？”收拾了桌面，齐朗抬起头，凝神看着紫苏，语气很是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