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天涯远(三)除夕夜谈天下计,秋后算…… - 夫人瞒着我造反 - 长衿酹江月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60章天涯远(三)除夕夜谈天下计,秋后算……

第60章天涯远(三)除夕夜谈天下计,秋后算……

宣宁元年,齐恂不曾给这个国祚开一个好头。

祁州战事无果,两度东征失败,天灾人祸不断,百姓流离失所。

除了逐食东三州的流民被衍州六郡接纳,其余灾民皆饿死城外,是以那些流民大多留在了东境,不愿回归原籍。

被世家贵胄扶持起来的皇帝,不会去看皇城脚下的万民。

齐恂也曾重修过政令,试图重修划拨土地,削减来年赋税,减轻徭役。

诚然,这样的政令在上传下达的过程中是行不通的,他想让那些黎民好过些许,注定会损那些世家的利。

新政推行不到百日,成效甚微,也就无疾而终了。

世人皆知齐军两度兵败,以多敌少却还是惨败收场,桓阳齐氏横扫永州的噩梦过去了,世间再没有什么齐家军坚不可摧的神话。

而那位亲自坐镇衍州,令人闻风丧胆的女君,也成了长久悬于齐恂头顶的一把利剑,使其自困于经年累月的梦魇里,不得安眠。

江山不容二主,齐恂不会容许旁人在他的领土上猖狂。用不了多久,他重整了旗鼓,就又会领着千军万马铺天盖地碾向永州。

永州初陵城的符府,众人也在商讨着如何转守为攻。

除夕夜里,围聚一室的人不话家长里短,只道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敞轩正中支着一张巨大的舆图,诸夏十六州疆界、山川险阻、驰道关隘尽数囊括其中。

沈弗攸背对着沙盘,面向一整张舆图,幽幽感慨:“如今永州有府兵四万,衍州府兵还剩二万,涣州、蓟州、酆州境内可用兵马各有三万。对上齐恂麾下的四十万大军,还真是不够看。”

姜衍君道:“迁来衍州境内的十万民众都已登记造册,春耕过后可于各州募集兵力,少说也得有二十万,才能有一战之力。”

林音毫不留情道:“不够。”

话音落下,席间几人皆看向他。

目盲的先生正襟危坐,遮光绫下面色平静,又缓缓道来:“除却五万精兵,其余杂兵多是乌合之众。不论是直接向西征伐,还是先取北崤州和蒙州,再以此为入口进军中原,二十万兵力都远远不够。”

姜衍君道:“东南地广人稀,不比中原,哪怕是抓壮丁逼他们上战场,我也凑不齐那么多士卒来。”

林音道:“主君可先往南境三州夺兵权,再纳十万大军入麾下。南境多动乱,士兵久经战场,其战力也高于东境府兵。东边战马瘦小,而中原战马多养自西北二州,齐军厉兵秣马,主君也须将战马换做南境的乌蒙马,才可与之匹敌。”

姜衍君道:“先生以为,我自酆州向南,取南部三州,又将耗时几年?”

林音道:“多则一载,短则半年。”

姜衍君道:“这一年半载,齐恂岂会白白等着我?”

林音道:“音不才,颇涉军事,尝远涉南境三州,熟知地理,愿随主君南征,东三州依旧由涣君女公子坐镇。”

姜衍君道:“便依先生所言。”

林音道:“自古以来,自北向南攻城略地极易,然自南向北夺取高地极难,天下大势如此。北有高山,南为平地。前有南阳王从南境起兵攻建州,兵败逢门关;而齐恂从蒙州、崤州二州进发,横扫中原势如破竹。主君可沿袭后者。至于衍州与永州之东,有姜水、苍山为天堑,但使涣君女公子守住这两道关隘,敌军便攻不进来。”

符涣君道:“坐守关隘容易,难的是身后那群怀有异心的士族,保不准衍州再度内乱,同样的伎俩他们再来一次。”

姜衍君道:“衍州原属于齐氏势力,那些世家也都更偏向齐家。碍于当初局势所迫才暂居我之下。今朝齐氏兵败,风向变了,看清了那些见风使舵之徒,我自然不会再留下。他们既然不容我上桌,我便掀了牌桌,重新洗牌。来年回了衍州论功行赏,衍州的官员将领,也该重新选调任命了。”

姜衍君又看向沈弗攸,道:“我对州郡事务不甚熟悉,届时还请弗攸阿兄多多协助。”

沈弗攸笑道:“那是自然。”

炉中炭火烧得正旺,火星飞溅于勘舆图前,哔剥作响。

火光照彻图中十六州江山,也映彻了她的勃勃野心。

几人了却席间事,相送着目盲的暮律公子归去。屋外寒风咋呼,掠过面庞时还是倍感寒冷。有时东南的湿冷,又比中原干燥的寒风更深入骨髓。

姜衍君回到屋内,见沈弗攸还在火炉旁坐着,安静凝视着那一炉将熄的炭火。

姜衍君道:“阿兄,还想再多坐一会儿吗?我再让人来添些炭火吧。”

“不必。”沈弗攸徐徐推着车轮过来,同她道,“引我去看看聆音吧?你回了初陵这么久,我却为琐务所困,不曾好好看一看她。”

姜衍君道:“好。”

沈弗攸本想擡手唤侍从过来,姜衍君已先一步到了他身后,推着他出了屋子,说道:“让我来吧。”

去往后院的路,是一段极长的回廊,穿堂而过的时候,冬风几欲把人吹倒过去。

姜衍君俯下身替他盖好被风吹翻的薄毯,他突然说起:“衍君变了许多。”

姜衍君不以为然,笑问道:“我何曾变过?”

沈弗攸道:“见你今日不曾辩驳旁人一言,我忽然以为,你变得有所顾忌了。”

比起自己,她也有更为在意的东西了。

姜衍君道:“几月前在衍州吃了点苦头,在所难免。何况暮律先生不曾说错,为何要辩驳?”

沈弗攸所指的并不是此事,他说:“要将自己的软肋藏得再好些。”

就像涣君可以肆无忌惮利用齐恂的情谊,因为她知晓自己曾在那人心中留下过一道深痕。可反过来,她也并非坚不可摧。符家人就是她的软肋。

于衍君而言,这样的软肋又多了一个。

若她的门客们知晓,自家主君年纪轻轻就成了母亲,一定会以为她怎么这样糊涂。

可世人从不会这样看待一个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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