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凤将雏(二)十万将兵临城下,天灾降……
第54章凤将雏(二)十万将兵临城下,天灾降……
五月的初陵郡,长陵山上又结了满山的李子。
又是果实成熟之际,姜衍君忙于衍州政事,不会在这时回到初陵郡。
独行于遥远山阶,去往符侯祠的祭拜之人,是刚离开不久青零的温二公子。
自山巅向山下望去,从初陵城走来的一路,真真是极漫长的光景。
温尚瑾跪在祠堂中,虔奉香烛,拜了三拜。
起身时,发觉身后多了一人——一个身着缥碧色衣衫的女子。
纵是未见其面,这身份也及其好猜。除了符家人,没有哪个女子会到这偏远的符侯祠中来。
如果是姜衍君,定然已经在对他冷嘲热讽:“温二公子此刻装什么虔诚?”
眼前人虽生着与她相似的样貌,却不是她,也说不出那样刻薄的话。
可符涣君的刻薄却比衍君更甚千万分。
相顾无言,温尚瑾也没打算同她搭话,旋踵便出了祠堂,外头太阳刺眼。
“温二公子留步。”符涣君叫住他。
温尚瑾停在檐下,只道:“符女公子并未信守当年承诺,你骗了我。”
四个字,便将她长达五年的筹谋都涵盖而过,换回她轻飘飘的三字:“对不住。”
改朝换代,十几个家族的覆灭,岂是她一句对不住就可以抵消的?
从前见她心如槁木的神色,他会怜悯,如今见了,只觉得何其可憎。
他道:“女公子之计甚是高明,先是借刀杀人,又不费吹灰之力倾覆前朝,守珂自愧弗如。”
符涣君道:“此局既成,不会再有回头路了。从前行至末路的时候,没有什么是不能利用的,哪怕是眼前一条浮木,手边一根稻草,都要紧紧攥住。还要多谢温二公子当年——救命之恩。”
他拂袖吼道:“别再说了!五年前你就料定了今日。既利用了我,又让齐恂与衍君走到今日这个局面,我已无颜再见齐恂,更辜负了衍君,这就是你所谓的答谢?”
“衍君没有留你吗?”她问。
“留我?”他觉得可笑,“这不是还留了我一条命?”
符涣君道:“她只是,看不清自己的心。”
温尚瑾道:“可她看得清自己的野心。”
她嗟叹一声,道:“对不住。没有什么比众叛亲离更能使齐恂溃败,而你恰恰是与他最近的朋友,便只能从温二公子身上下手了。”
温尚瑾道:“事已至此,不必说什么对不对不住的话,我无意随诸位逐鹿,也劝你们——好自为之。”
他撂下这句,又独自走往下山的路。
从今往后,战火叠起,登高抉眦天涯路,山河不复。
西京城中,那日日饮酒寻消遣的人,由齐大公子换作了温二公子。
他也算理解了齐恂,当初凉薄之言,也算伤人伤己。
酒楼雅间,又来了位玄衣公子,周身气度不凡,不似这市井中人。
他入了门,见里间还有其他人坐着,却也当自己家一样,随性而坐。
温尚瑾只擡头瞟了他一眼,继而低下头去,眉眼也低垂。
齐恂道:“召你入宫你不去,怕温伯父拜我,温府我也去不得,要想寻你,还得等你到这酒楼来。不过去了趟衍州,吃了闭门羹还是怎的?如何颓丧成了这幅模样?”
温尚瑾道:“坐稳你的皇位便是,来寻我做什么?”他替自己倒满了酒,也替齐恂斟了一杯,复而沉重太息:“永州又将反了,这一回,你还亲自去平叛吗?”
齐恂道:“我知道,所以专程来问一问你。”
温尚瑾道:“问我做什么?”
齐恂觉得这话问得好笑,只道:“兴兵造反的是你温二公子的夫人,叫我怎么办才好?”
其实他想知道,同样的问题摆在温尚瑾面前时,他会作何选择。
“在你看来,她动的是你的江山。在她眼中,也只是拿回原属于符氏的东西罢了。”温尚瑾低低嗤笑一声,似在自嘲,“一个是我的朋友,一个是我的妻子,你问我怎么办?我哪里想过,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非要争个你死我活。
齐恂道:“她在你身边待了这么久,你竟浑然未觉她的心思?”
温尚瑾默然无言,其实猜到一些的,诸如金箭簇、风筝铺的事,他从未对齐恂提及。起初他以为,衍君只想借沈氏之手报仇而已,她当初也是这般说的。
可是后来她金蝉脱壳离了西京,转而攻占三州,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良久,他才说道:“你不也一样没察觉沈弗攸在掩人耳目?”
“哼!”齐恂道,“我倒是低估他了的本事,没想到他还留了后手。”
西京城的牢狱里少了个死囚,而衍州被一个女子搅得天翻地覆。
齐恂说没有气急,那自然是假的。今日平心静气来同他商讨,已是不易。
温尚瑾道:“各路诸侯林立,天下难安。十六州有一州落入旁人之手都不行,唯有一统,这场战乱才会彻底结束。”
齐恂道:“其实听闻你半月前去了衍州,我心里还是没底,忧心你会留在那里。幸而你还是回了西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