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仁遥县城里可说是两个世界，富贾们的家宅大多集中在城东，豪奢又气派，热闹的街市也大多在这里</p>
但县城里还是一般百姓居多，走出热闹的城东，才可以看见仁遥县真实的面貌</p>
赵文睿首先来到的地方是城东市集，这里离官邸最近，他想在回官邸之前到街市上看看，便提早下了马车让马车先行，接着便与崔守仁一同用走的</p>
已经到了散市的时间，摊贩都在陆续收摊离开，但光看摊贩的摆设及数量，这市集想来十分热闹</p>
“大人，那边好像有人吵起来了，要不要去看看？”</p>
赵文睿顺着崔守仁手指着的方向望去，确实看到两个摊贩在争吵，“嗯，我们去看看，如果不需要调停，就别表明身份”</p>
“是，大人”</p>
一个卖菜的一个卖饼的，两个小贩素来不合，时常因为小事争吵，今日菜贩早一些收摊，似是收摊时没注意打扫干净，卖饼的就不高兴了</p>
“本来你的地方你就要自己扫干净，菜叶也没收拾整齐，待会儿风一吹吹到我这儿来，我还得帮你扫地”</p>
“风要吹哪头是我能管得着的吗？再说了，风向总会变，之前把你那边包糕饼的油纸吹过来时，怎么没听你说自己没打扫干净？”</p>
“好好的油纸我怎么会丢，你看到的油纸是客人吃完丢的，我哪管得着，但你那些菜叶是枯黄的，是你扳下来的，自然得由你清理，你那什么风吹的道理哪里说得通？”</p>
菜贩见饼摊前正在买饼的客人是熟识的人，当下就要求评理了，“小月啊！你说说你说说，这卖饼的讲不讲理啊！风怎么吹看天意，今天吹向我明天吹向他，是不是大家各自模模鼻子算了，又不是一年到头风只往一边吹”</p>
闻言，卖饼的把客人正要付钱的手给推了回去，“小月啊，那掉在街上的当然风吹哪里该谁清就谁清，但故意丢的总不能也推给老天爷啊，你说是不是？”</p>
被两个人轮流要求评理的女子名唤辛小月，是在知县官邸里工作的厨娘，她的娘亲曹寡妇也是种菜卖菜的摊贩，只是有时菜园子的活儿忙，又怕菜没上街卖会烂掉，就会托这个菜贩大叔帮忙卖，所以菜贩大叔她实在得罪不得</p>
至于这位卖饼的小扮，就住在她家对门，因为她家里穷，从小她要吃饼，卖饼小扮从没跟她收过钱，直到她年纪大了些，到知县官邸堡作，才开始自己付钱买饼吃，说来也算对她有恩</p>
辛小月实在为难，不但两个贩子都盯着她看，连周遭围观的人也在等着她给答案“一定要我说吗？大叔说的没错，但小扮说的也有理”</p>
“小月啊，两边讨好是不行的”</p>
“小月啊，两边讨好说穿了就是两边都得罪了啊！”</p>
赵文睿看着这出闹剧，笑着摇了摇头，觉得没有介入的必要，就领着崔守仁走开了，不远处有个卖扇子的小贩，赵文睿想起母亲喜爱各种扇面的团扇，想着要为母亲挑一些</p>
“又为老夫人买扇子？”崔守仁一看到卖扇子的小贩，就知赵文睿想去挑扇子</p>
“我娘她就这个收藏各式扇子的嗜好，我也知道她商行经营得不错，根本不缺买扇子的钱，只是看到不错的扇面，还是想买来送她”赵文睿一走到摊子前，果然认真挑选起来</p>
崔守仁在一旁耐心等着</p>
赵文睿是母亲一个人带大的，赵老夫人不但得遭受流言蜚语，赵家以前的家境也不算好，赵老夫人吃了不少苦，所以赵文睿十分孝顺，要不是赵老夫人商行的生意放不下，赵文睿肯定会把母亲一起接到仁遥县侍奉</p>
挑了两把扇子后，赵文睿付了银子要离开时，刚才吵架的菜贩及饼摊已经收摊离开了，看戏的人也都散了去，但还是没人好好清理街上被风吹来吹去的弃物</p>
最后是辛小月自己从路边捡了一个没人要的竹篓，捡拾着地上的弃物，直到一名妇人推着推车经过，也不知是天生大嗓门还是看见辛小月才扯了嗓子喊，“小月啊！又做老好人啦？”</p>
“娘，您来得正好，我还赶着回府里煮饭呢，这是我刚清好的弃物，劳烦娘帮我运走吧”</p>
曹寡妇看着女儿手里的竹篓，哪会不知道一定又是女儿看不过去最后自己动手清理，那些贩子肯定也是看她好欺负，索性全丢给她做“怎么就没人自己清扫，得你来扫啊？”</p>
“娘，这街道是大家的，整理得干净些，不但看了舒服，走在上头也舒服，就别计较了”</p>
“你啊，从小就傻，我什么时候才能把你教得聪明些？我们做人绝不能吃亏，只有我们能占人便宜，别人不能占我们便宜”</p>
程姑用手肘顶了顶辛小月，语带暧昧地道：“你要不也打扮打扮，或许真让赵大人看上了也不一定？”</p>
辛小月没理会程姑的调侃，相反的，她还抖了抖身子，擡起头、挺起胸，眸光带着睥睨，“就我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脸蛋，玲珑有致、秾纤合度的身材，哪里需要打扮什么？”</p>
程姑看着辛小月昂起头走过她身边，有些傻眼地迟缓了步伐，还忍不住碎念道：“这丫头到底哪来的自信啊？”</p>
赵文睿与崔守仁在茶楼小坐了约一个时辰就回到了官邸，一回官邸便取来了前任知县交接的文档，如今赵文睿就待在房里看着这些文档</p>
还在审理中的案子没有什么问题，依证据升堂审问便是，只是有些待查的刑案他得认真研究如何接手，也想着明日先找崔守仁一起讨论案情，再慢慢开始一件件查起</p>
此时，崔守仁领着两个侍女端着他的晚膳来到赵文睿的房中，大剌剌的把晚膳放到了桌上，把两名侍女遣退了</p>
今天才入住新官邸，崔守仁当然还没见过赵文睿的房间，他望向有屏风阻隔的右室，想来那里应是寝房，继而再望向左室，赫然发现赵文睿坐在书案后方正盯着他看</p>
“大人……”</p>
“现在进我的房都不用通报了？”</p>
崔守仁陪着笑脸解释道：“方才大人要了交接文档，卑职以为大人不会那么快回府，才想着先来等大人”</p>
总之，他人都来了，赵文睿也不会赶他，就一起用膳也无妨“坐吧，我的晚膳还没送来，你可以先用膳”</p>
“不，卑职当然等大人一起”</p>
既然崔守仁要等，赵文睿也由着他，继续低头看着文档</p>
见赵文睿似乎没对自己的到来感到疑惑，崔守仁坐到桌边，顺手拿起放在桌上的一把乌木骨绫绢扇，扇面轻如蝉翼，扇上丹青乃是赵老夫人最爱的牡丹</p>
“这不是大人今天买来要送赵老夫人的团扇吗？”</p>
“方才凤仙过来看见了，说是这牡丹绘得说牡丹不像牡丹、说芍药不像芍药，正是我娘最不喜的，所以我把它挑了出来，正想着要怎么处理”</p>
崔守仁倒觉得这牡丹绘得不错，扇坠是一只触手生凉的精巧玉环，今天在市集买下时还不见扇坠，肯定是赵文睿回府后才佩上的，怎料花了心思却被金凤仙给嫌弃</p>
不过他总觉得是金凤仙自己喜欢这把扇子，想占为己有才故意这么说的</p>
“那么大人打算怎么处理这把团扇？”</p>
“这女人家的玩意儿能怎么处理，一会儿我拿去给凤仙吧”</p>
丙然如此啊！崔守仁不想赵文睿与金凤仙交恶，但也不能让他们走得太近，金凤仙这女人……碰不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