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 潜逃 - 晚风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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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冬季过得并不快,每天都冷,根据有没有下雪区分今朝昨日,以及每天李瑜变着花样做的甜点,和家庭影院里大同小异的电影情节――这样想来,日子似乎千篇一律,又在每分每秒间流淌着碎金,让常怀瑾的确觉得它们过去了,谈不上失去,因为未来似乎同样数不尽。

到底活络起来了,这个冬天,于是寒冷也就望得到头,于是寒冷也根本不值得哀怨。

他今年提前了好几天歇在家里,等李瑜的早中晚餐,自己则勤勤恳恳学着洗碗。偶尔也帮忙择菜,试过一次拿锅铲炒肉,围上围裙就让李瑜憋笑憋出内伤,不干了。分担家务的确有必要,但奇奇怪怪的自尊心似乎更胜一筹,何况事后还得让李瑜拿舌头送着草莓来哄呢。

“礼物都拿好啦?”李瑜终于选好要穿的衣服,“别忘了希宝。”

常怀瑾拎起猫示意可以出门了,他没有催难得过分在意仪容的李老师,任他紧张着,常怀瑾觉得这是对方很在意自己,在意他们关系的意思。

“诶,”李瑜在玄关又喊住了他,“围巾没有围拢。”

常怀瑾便站定让他替自己把这条旧围巾戴妥帖,收尾是熟悉的在领口轻轻一压,像按压信笺的火漆印,封存了关于家的誓言。常怀瑾手里还抱着希宝,隔着见怪不怪的猫咪俯身吻了吻自己的爱人,“好了,走吧。”

李瑜郑重地点了点头,下巴把深灰围巾凹出一个温柔的窝,“走吧。”

显而易见,今天是大年三十,他们要回韶园过年。

李瑜抱着希宝在副驾,“真的不用吃午饭吗?我感觉只去吃晚餐,有点不合礼数。”

希宝窝在他腿上,白乎乎的小爪子扒着李瑜手里牙膏状的营养膏,小舌头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常怀瑾看它烦,“喂这么多做什么,还不够胖?”才回答李瑜的问题,“不用回,就吃个年夜饭。”

李瑜说好吧,又替猫儿子说话,“哪里胖了,你又乱说,过年给他吃多一点嘛。”

常怀瑾瞥了他们一眼,笑了下,“行,过年也让我多吃一点。”

李瑜看了后视镜的常怀瑾一眼,没有吭声,耳尖泛了点红。

出发前收拾去韶园短住的必要品,这人光明正大地把那套兔尾情趣内衣往行李箱里塞,李瑜梗着脖子跟他辩论半天,才把吊带袜留在了荆馆――意思是睡裙要带,且为了弥补常怀瑾,还要带上那件白衬衫。李瑜总觉得等老了,自己要吵不过常怀瑾。

车里放着他们前几天看的电影的配乐,李瑜伴着提琴声有些出神地摸希宝柔软的毛,一边回顾昨晚自己认真询问过的常家状况。

年夜只有姐姐与后母,他在常怀瑾平淡的叙事中多少有点提心吊胆,常怀瑾丧母时方才十岁,家里不多久便添了位新的女主人,他忧心忡忡地问,“她没有对你不好吧?”

常怀瑾愣了一下才懂李瑜的意思,后母似乎从来不是一个与贤淑有关的词,他笑了下,“当然没有,她……性格并不差。”

肖明仪要是听了,估计会难以相信。

她坐在韶园主别墅的二楼大厅内,看上去是在百无聊赖地玩弄自己的饰品,预备挑一串合适的珍珠链,实则没几分钟就隔着正对韶园大门的小阳台,观察黑漆铁门的动静。常怀馨在一楼吃红得发紫的樱桃,两个人互不打扰。

黑色迈巴赫在门外露出一截车脑袋,肖明仪有些慌张地收了视线,将至花甲的脸上妆容整洁,头发再三确认过,到底又为她的不安抖落两缕,人影晃过镜子,她把头发别到耳后,想起自己到底还未挑好项链。

她当常家的主母二十三年了,这应该是她引以为傲的一段婚姻,即便是第二段。

第一段破裂的原因――甚至谈不上破裂,应该说成她被逐出夫家的原因,是她婚后四年都没能成功得孕。一个怀不上孩子的联姻妻子的价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肖家把她灰扑扑地接了回来,倒也没有多嫌,只是有些多余。而她这些年来会做的,唯一会做的与富太太们打牌寒暄的技能,似乎也同样多余起来,毕竟她不是谁家的太太了,离过婚没人要的老婆娘――她知道她们这样笑她,见了面打个招呼,她也总能很得体地笑回去。毕竟人不能自己看不起自己。

她日渐老了,却比笑话她的旧友老得慢些,或许自尊到生出些恨的人,总归显得年轻。

那么三十六岁,这个还算风华的年纪,趁着常家夫人溘然而逝的好消息――锦上添花着大常先生爱妻,不打算再要孩子的喜讯,她终于等来了机会。肖明仪实在是一个年龄合适且子宫安全的好商品,便扬眉吐气地嫁了过去。她还那样年轻。

又是四年了,大常先生郁郁而终,肖明仪淡漠地看他与前妻合葬的墓陵,觉得自己比谁都能证明,他爱妻。

一下子忙了起来,光是美容打牌协同捉奸已经不够,肖明仪不得不着手处理常家内外虎视眈眈的兽群,还要教化与她并不亲密的孩子,她哪里会呢?最后只能用她在这套权力游戏中唯一熟知的方法――理所当然地典卖了后女的婚姻,接下来,便等常怀瑾长大。

于是在常怀馨与常怀瑾对她的嘲讽与漠然中等待着,像一位无望的君主,戴着虚空却沉重的冠冕,她总是坐得很直――多谢少女时期的礼仪老师,常夸她名如其人――又似乎只能依靠这股仅存的姿态,对抗她这段酸朽的生命,一旦低头,整个人都要烂掉。

肖明仪实在什么都没有,只剩一张没被腐坏完全的皮。她是这样虚假的年轻着,因为她的幸福似乎从没来过。

她没戴珍珠项链了,似乎怕被瞧不起,显得高调,只套了环翡翠镯子,扶着楼梯款款下楼,常怀馨也起了身,她倒笑得十分明媚,“您下来了?”

肖明仪没应,坐在沙发上等,常怀馨今天懒得笑她端姿态,站到门口等迈巴赫驶进来。

“姐。”

常怀瑾搂着李瑜往门口走,先喊了她,李瑜很紧张地拎着袋子,到门口把袋子递了过去,跟上讲台讲课似的,字正腔圆地说,“怀馨姐,新年快乐。”

“你也快乐。”常怀馨笑眯眯的,她今天还特地穿了身大红的旗袍,裹着炭黑短袄,白珍珠耳饰,一截腿露出来不知道冷似的,立在那里就是风景,李瑜这辈子只见过一位她这样气质独特的女性,她却很接地气地马上给他塞了个红包。

李瑜不知道该不该接,他与常怀馨是平辈,没这样的道理――

“拿着吧,”常怀馨朝他笑,“好久不见,这是改口费,以后直接叫姐了。”

肖明仪坐在客厅不动,她自居长辈,听着门口温馨的动静却只觉得难捱,似乎这栋屋子不是新添进一位可亲的家庭成员,而仅仅丰满了敌方,让她的存在更加边缘。

李瑜被常怀馨接纳的态度暖了心神,放松不少,叫了她姐姐,又大着胆子往这栋宽敞得吓人的别墅里面走,常怀瑾想替他取围巾,就看着李老师很自觉地找到沙发上装耳聋的肖明仪,把第二个袋子给递了过去。

肖明仪到底也起了身,“这么客气,路上堵不堵?”

“不堵的,街上人不多。”李瑜答,看清肖明仪的脸有点惊讶,似乎跟自己母亲差不太多,穿着富丽,气质也和母亲一样有些严肃――果然又是一个红包,分量比头一个还大些,他学以致用,收下后很懂事地说,“谢谢妈妈。”

穿堂而过的北风似乎吵闹一瞬,搅乱了一屋子的沉默。

常怀馨抱希宝的动作顿了两秒,才最先反应过来,“都站着做什么?我要阿姨买了新鲜的樱桃,小瑜要不要尝尝?”

“好的。”他有点慌乱,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事,只好坐在沙发上等常怀瑾过来。

肖明仪没出声,捻了几颗樱桃,等常怀瑾把李瑜的围巾取下来拿去挂的间隙才开口,“我听怀瑾说你在高中教书?”

“嗯。”李瑜看着她的眼睛,“挺、挺巧的,我是陈劲的班主任。”

肖明仪有些惊讶,“那的确挺有缘分――其实陈劲本来该去念国际高中的,他自己不肯。”她没继续说了,这话似乎有点看不起普高的意思,李瑜却没有多想,只问她,“是有出国的打算吗?”

等常怀瑾坐回来,李瑜和肖明仪已经深入聊到了陈劲的未来发展,只是一个委婉地帮着学生说话,一个觉得外孙太淘气。

“淘呗,”常怀瑾顺口接了句,“总要长大的,就这几年了。”

“就这几年还不抓紧。”她侧了一下头,最终抿了下唇,起身离开了。

常怀馨正好端了热饮过来,李瑜很紧张地问常怀瑾,“我是不是,做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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