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我们去纽约吧
第五十五章我们去纽约吧
一个男人告诉你他很忙,这意味着什么?
第一种可能,他真的很忙。
第二种可能,他没兴趣跟你聊天或者见面。
第三种可能,他在暗示你,你们的关系到此为此,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单飘霏无法判断鄢以行的这句话属于哪一种,也不明白他的态度为什么跟在国内判若两人,但至少有一点她是十分确定的,就是当别人说他很忙的时候,最好不要去打扰他。
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如果她对一个人说自己很忙的时候,她也不希望对方没完没了地纠缠自己。
所以她在看到这条信息以后,尽管感觉很惊讶,也有点失落,但她还是没有再打扰他了。
她在宿舍里怔怔地坐了好久,直到外面的天色都暗了下来,她的肚子也传来了一阵饥饿的腹鸣声,她才恍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没有吃晚餐。
难怪这么饿。她一边站起来一边自嘲地想。在飞机上她就没怎么吃东西,到了学校又忙着收拾行李,还想着打电话给他,结果倒是把自己的温饱问题给忘了。
她换好外出的衣服,带上手机和钱包就出门了。宿舍大楼下面附近就有学生食堂,她不用走太远就能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短的一段路,她却觉得特别漫长,甚至还有一种百无聊赖的厌倦感,是因为他的那种冷淡反应吗?
她现在的心情,颇有一种原本约好了跟人去看电影,兴致勃勃地精心打扮准备出门之后,那个约她的人却突然告知她,不去了,迎头就给她泼了一盆冷水的感觉。
被人泼冷水当然不好受,她这么安慰自己。既然别人取悦不了自己,那就自我取悦,快乐终究还是要由自己创造。
她慢慢走到学校食堂,这里的食堂和国内很不一样,不是它看起来窗明几净、井然有序,也不是它充满异域风情,各国美食荟萃,而是它的烟火气。
国内的学校食堂总是人潮涌动,烟火气十足,而在这里,它更像一个文艺的餐厅,一个社交的场所。
美国的名校,向来鼓励学生多与外界交流沟通,多参加各种社会实践活动,多发表自己的意见和想法,所以哪怕是在食堂这样的地方,也能看到不同人种的聚集,以及不同区域的美食展览。
加州大学的学生食堂是非常有名的,尤其是洛杉矶分校,不过伯克利分校虽然比不上洛杉矶分校,却也能满足大部分学生的味蕾和需求。这里不但有地中海餐、美式快餐,也有中餐和日料,每位学生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选择不同的餐食。
单飘霏在食堂里闲逛了一圈,最后点了一份意大利面,然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趁着吃饭的空档,她赶紧给自己的导师安娜发了一条信息,告诉她她回学校了,随时可以上课。
安娜是一位年近五十的德国女人,很早就被聘请到伯克利分校教书了,她治学严谨而又温文和蔼,教育严格而又擅于观察,单飘霏一直很庆幸自己能遇到这样一位出色的心理学导师。
她始终记得她第一次跟安娜见面时的情景。
“你为什么会选择读心理学呢?”当时安娜问她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
“因为我一直对心理学很感兴趣,”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并且认为这样的回答应该是最符合标准的。“我也相信心理学能帮助人类解决很多困惑和问题。”
安娜一双绿色的眼眸专注地盯着她,微微笑了。“那么你觉得心理学能帮你解决问题吗?”她问。
“……”她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能说她从小就饱受家人的压力还有外界的歧视吗?她能说她自从母亲改嫁以后就过得很不快乐吗?她能说她一直在寻找一个可以让自己解脱的方法吗?
心理学真的能够帮助她吗?坦白说,她也不确定。
但是,这些话,她都说不出口。
安娜静静地看了她半分钟,忽然又抛出一个奇怪的问题--“我发现你的中文名挺有趣,你能告诉我你名字是谁给你取的,它有什么含义吗?”
她又一愣,发现面前的这位看起来无比严肃的老师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其他老师也会问这样的问题吗?它似乎跟她要读的专业毫无关系,而且……还有些私人化。
不过她还是如实相告了。她说这个名字是她的父亲给她取的,意思就是飘着的细雨。意境有些朦胧,也带着一丝凄美的伤感。
安娜点了点头,和蔼地笑道:“原来如此,那你的英文名呢?我好像没看到你的英文名字,你只写了你的中文姓氏,shan,是吗?”
她默然不语。她没想过要取一个英文名,但她却想永远地保留住自己的姓氏,那是她父亲的姓氏。
安娜仿佛看出了她心里藏着的某些秘密,用一种问询又坚定的口吻说道:“既然你还没有英文名,这样吧,我给你取一个,你的英文名就叫sunny吧!”
她没想到自己还没被录取,得到的第一个收获居然就是她有了一个英文名,一时就愣在了那里。
“我希望未来的你就像你的英文名那样,”安娜是这么告诉她的:“像阳光那样,充满美好和光明。”
于是,她就成为了sunny,而不是飘着的细雨。
安娜不但给了她英文名,还发觉出她在心理学专业上的天赋,她一直都在用心栽培教导她,单飘霏也不负所望地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成绩。
在她们这对师生共处的时光里,安娜还注意到她深藏不露的抑郁问题。单飘霏原本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而且她也有把握她可以控制好病情不让它发展恶化下去,但安娜戳破了她隐藏了多年的最大秘密。
“你这种情况多久了?”在一次她接到母亲从国内打来的电话而脸色变得苍白,整个人也显得颓废无力的时候,安娜走到她的面前关心地问她。“你和家人出了什么问题吗?”
她本来不想说的,但也许是那时她太无助了,也太需要有个人能在身边陪伴她,倾听她内心的苦闷,于是她在挣扎了一番之后还是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家庭状况都告诉了她的导师。安娜听得很认真,很久之后才温和地安抚她:“没关系,你会好起来的。这是你人生中的一段经历,也许它看起来有点糟糕,但它迟早会过去,而我们是活在现在和未来里的。”
是的,过去的只能代表过去,未来的还没有到来,只有现在是我们人类可以选择和把握的。
从此以后她跟安娜的关系就更加紧密了,她在自己的导师面前也基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这次请假,安娜相当支持她回国,不仅仅是因为她要参加付家最高负责人付腾海的葬礼,而且这也是她重新面对那些曾经在她内心留下过伤痕的人和事的机会。
如果她能克服对他们的畏惧,无视他们对她的歧视和反感,那就意味着她已经在慢慢痊愈了。
当然,这也许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但至少说明她的心态正在向积极的方向发展。
她处理完家里的那些事情,自然是要向导师报到的。
如她所料,安娜没多久就给了她回应,说她可以先休息两天,等时差和心情彻底调整过来再开始上课不迟。
其实现在她也没有什么课要上了,主要就是关于毕业论文的写作和辅导那些。
她对着手机笑了一下,埋头吃完剩下的意大利面,然后用纸巾擦擦嘴,一脸平静地走出了学生食堂。
她又重新恢复到在学校安心读书的状态,她发现如果让自己忙起来,头脑里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杂念,比如说思念一个人,或者因为别人的反应而让自己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