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遇到冤家总是路窄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无一。可是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这万里无一的灵魂，而且就算是遇到也未必能识得，就算识得很多时候也已经晚了。南宫昭看着眼前这个笑得一脸灿烂，没心没肺的莫言，心里升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喜欢吗？不像，比她美的女人宫里一抓一把，她绝对不是最好看的。讨厌吗？也不像，看着她撒娇耍赖的样子，心里还挺欢喜的。

摇了摇头，想不清的事情就先不想了，自己还有那么多的公事要办，不能为了一个宫女，虽然她不是普通宫女浪费时间。而且她还有她的事要做。

莫言见南宫昭脸色不是特别难看，好像罚跪时睡觉的事过去了，于是壮着胆子，眼睛闪闪烁烁的看着他，“皇上，您看，奴婢进宫本是为了查兰妃被下毒一事。昨天晚上已经浪费了一晚上的时间，奴婢现在可不可以去调查了？”

南宫昭扫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去吧！”

莫言如获特赦一般，拉起裙子几乎抬腿就要跑，一声清咳从旁边传来。她身形一震，向一边看去，只见李全虽然面沉似水，但头却几不可见的轻摇了一下，眼神明显在向她示意。莫言心思极巧，立时便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举止很不得体。

于是放下衣裙，站直了身子，微低下头，迈着碎步，学着宫女的样子，缓缓的，走路不带风的向殿门走去。态度恭恭谨谨，姿态平稳端庄，宫女十分的样子学了个八九分。

南宫昭坐在桌案后的龙椅上，目光一直随着她的身形而动，虽然只是背影，虽然每个宫女几乎都是这么走，可是他就是能感觉出她的与众不同，好像她的背影都有表情。而此时她的表情是偷笑、窃喜。

终于出了勤政殿，莫言感觉自己刚刚那几步走得太累了，做宫女太难了，尤其是让她做宫女。这皇宫之中规矩太多，走路不能快走，不能抬头，不能大笑，好像喘气不对都会挨罚。

之前她看过皇宫的地图，皇宫内各宫殿之间的大致路线在头脑里有印象。此时对于她在皇宫内的任务有很大的好处，她站在勤政殿前的广场处向四周看了看，再看了看天空的太阳确定一下方向，找到了第一站的路。

绕过几处宫苑，那是其它妃嫔的住处。虽然她没进过宫，但也听说过，宫中是更残酷的小世界，宫中的女人们之间的勾心斗角不比外面的差。也是血雨腥风，你死我活。

走进芝兰苑，因为兰妃平素就喜静，所以平时这里多是淡雅清幽。现在虽然只隔了一天，但整个院子却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依旧是那些花草，却没了精神，景物依旧却物是人非。

兰妃的遗体已经被送到专门的殡仪处，三日后以贵妃之礼发丧，而原本侍奉兰妃的宫女则会被重新发配给其它妃嫔使唤。真的是自古帝王皆薄性，兰妃毕竟曾是南宫昭的宠妃，可他竟然真的好像忘记了她。

昨夜除了表示出对自己的恨意和报复，没感觉到他对兰儿的一丝情意。虽然兰儿不曾爱过他，但毕竟在一起三年，他却一丝伤感都未见到。莫言不由得心中对南宫昭多了几分鄙夷，也对兰儿在宫中的生活更加的心疼。

将自己交于这样一个薄情之人，除了悲凉还能剩下什么？而且还有那么多的厉害角色需要应付，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而这一切的始作甬者却是自己，兰儿归根究底还是被自己害的。每每思及至此，心中便堵得难受。

莫言知道现在来这儿只能看看这个空院子，和这满院的兰花。但她还是忍不住要来，只为了凭吊那缕芳魂。

看着满院的兰花，想起上次见到兰儿时还是那么的鲜活美丽，还送他一个荷包。想起荷包，她珍而重之的从怀里拿了出来，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兰花，轻轻抚摸着，指尖传来密密的针角带来的酥麻感。

眼前仿佛又见到了那个巧笑嫣然，脉脉含情的人儿，微微垂首轻声的唤着公子。心中一阵沉闷的钝痛，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起来。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声音悲凄，百转回肠，情真意切，可凭吊的人儿却再也听不见，再也感觉不到了。

“哪来的小宫女？”莫言正陷入回忆之中难以自拔，一声清冽的断喝在身后响起。

莫言急忙擦了下眼角的泪花，转身看去。只见几个宫女簇拥着一个妃子打扮的女子，一身紫色的宫衣，用金线绣着百鸟朝凤的图案。袖口和领口都绣着金边，头上戴着金光闪闪的凤翅金钗。

面若桃李，眼似秋波，樱唇紧抿，腮上霞飞，真是难得一见的美女。只是眼角眉稍微微上扬，虽然看起来贵不可言，但却显得过于霸道一看就不好相处。

莫言虽未在宫中待过，但她向来博学强记，宫中宫衣的等级她还略知一二，眼前这名妃子身上既然绣着凤图，那显然是贵妃以上级别之人，而皇后是唯一能穿着明黄色衣服的女人，而此人却穿着的是紫色，显然不是皇后，那就只能是贵妃。

现在宫中只有一个贵妃，瑶贵妃，是顾佐之的嫡女，原名顾月瑶，仗着父亲在朝中之势就是皇后也不放在眼里。俨然后宫之中几乎以她为尊。

以瑶贵妃在宫中的权势不是她一个小宫女能怠慢的，莫言赶紧伏身跪倒，“参见贵妃娘娘！”声音微颤，俨然一副谨小慎微、胆小如鼠的样子。

瑶贵妃眼皮微垂扫了地上的莫言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鄙夷，眼皮上翻，似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你是哪个宫的宫女？”说话的是贵妃身边的一个婢女，此婢女穿着与其它婢女有所不同，虽都为粉红色，但颜色更浓重一些，而且衣服的用料更考究，外衣绣着竹叶的花边。很明显，这是瑶贵妃的贴身近婢。听声音最开始的那句话也是她问的。

“回贵妃娘娘，奴婢是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女，小言。”莫言头几触地，装得要多卑微就有多卑微。

“皇上身边的？”这次说话的是瑶贵妃。“抬起头来，给本宫看看！”

“是！”莫言恭恭敬敬的抬起头，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她知道，在皇宫中，得罪妃子比得罪皇上更可怕。皇上有他的国家大事要忙，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整天挑你的错处。

可这些妃子不同，她们一天没什么事，闲得正无聊，如果得罪了她们，正好变着花样的难为你。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就是装也要装得对她毫无威胁的样子。

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慌乱，眼皮下垂，不敢抬头看，身体还有些瑟瑟发抖。莫言都有些佩服自己，这演技顺手拈来。

“看着本宫。”语气中透着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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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抬起眼看向瑶贵妃，只见她见到她的眼睛眉心一抽，“好个勾人的眼睛！你既是皇上身边的人，本宫怎么没见过你？”

“回娘娘，奴婢是昨天才调到皇上身边的。”莫言赶紧回道。

“昨天？谁把你调过去了？你之前是哪儿的？”瑶贵妃连珠炮似的问题一股脑的问出来。

“回娘娘，是李公公调奴婢去的，之前奴婢在储秀宫。”这是莫言之前便与李全商议好的，就防止遇到今天这种情况，没想到刚入宫第二天就遇到了。而且还是她最不想遇到的人。

莫言之前就怀疑兰儿中毒与宫中的这位贵妃有关，因为事情突然，顾佐之未必有机会安排死士进宫下毒，很可能借她之手。现在看来，十有八九与她有关，否则兰儿昨天刚走，一般人都怕沾了晦气，躲还来不及，怎么会往上凑。

“李全？当真是嫌宫中冷清，兰妃刚走，就调你这个小狐狸精到皇上身边，看来我又要多个姐妹了？”瑶贵妃话中明显带着醋意，但毕竟莫言是皇上身边的人，她不好过多为难，不过话却说得十分难听。

抬脚从莫言身边走过，却没让她起来，走到院内，向四处看了看，“这院子太冷清了，本宫最不喜欢的就是这兰花，太清淡，不热闹，给本宫都拔了，种一园子牡丹！”

“是，娘娘，你们还不动手！”身边的贴身婢女一挥手，其它的宫女立时开始动手拔院子里的兰花。

莫言看着那些兰儿悉心培育的兰花转眼间被她们拔了大半，心如刀绞。虽知道现在不宜多言，但实在忍不下这口气，“贵妃娘娘，请您手下留情！皇上也喜欢这些兰花，请您……”

“啪！”一个耳光一下打在莫言的脸上。

“你个小小婢女敢质疑贵妃的决定？只要贵妃喜欢，别说拔了这些兰花，就是烧了这芝兰苑皇上也会高兴的陪着贵妃看。”那个贴身的婢女打完莫言眼睛一立，掐腰怒道。

莫言心中一动，她虽没有内力但却也自幼习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别说别人打她一个耳光，就是一般的暗器她也能防上一防。可是刚才这一个耳光她显然之前一点儿先兆都没感觉到，结结实实的被打在脸上。

脸上立时火辣辣的疼，嘴角也有一缕温热的液体流下，这个婢女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