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封璟并不在意所谓的传承。

倘若他无意中人,又倘若他不曾对卫令仪产生执念，他大可扩后宫开枝散叶。

亦或者，他只扩后宫,却不繁衍子嗣。

总之,是否有自己的骨血传承，并非是一桩多么大不了的事。

他自幼早熟,少时更是看遍人间冷暖,见惯百姓流离失所,贪官饿虎饥鹰,大好河山早已满目疮痍,他全力辅佐父亲那几年，有私心,也有抱负。但对无上皇权的渴望并不强烈。

至于为何要在父亲坐上龙椅之际杀了他，封璟纯粹是觉得父亲不配。

他也太清楚一旦父亲登基，他手中一切实权皆会被剥夺得一干二净。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御极三载,他已习惯了当一个皇帝，他并不以明君自居,也从未想过让封氏皇族一直传承。

压抑着无比沉声的心思，以及……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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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哪里敢说实话？

顾长安半醉微熏，呵呵一笑冷声，“这个时辰，皇上怎有空来我这里？”

“说。”封璟嗓音低低沉沉，像隔着浩瀚时空，幽幽荡了出来，“朕命你如实说出来。”

*顾长安近日/情/路又不顺了。

封璟虽未直接说，泄露出去必死，但天子一言，已是圣旨。便是给他一个牛胆，他也不敢泄露出帝王的秘密，何况他还肩负着整个家族。“是，皇上，微臣领旨！”

眼下不同了。

封璟胆识过人，少时便敢做旁人不敢做的事。

颤唞之余，太医慌乱着打腹稿，思量着如何在不得罪皇上的情况下，言明事实。小片刻，在一股无形的威压逼迫中，太医只能如实说，“皇上，微臣……微臣医术浅薄，只能诊出帝王龙/精/有异，似不能让女子正常有孕，但并非是皇上龙体有恙！微臣斗胆一问，皇上可曾中过奇毒？”

太医这话一方面让封璟打消了某个可怕念头。

历经几载才抱得美人归，现下却是不能生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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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有了卫令仪,那是世俗的、约定俗成的、相沿成习的一切,都变得无比重要起来。

可若是不说，似乎也是死路一条。

而今，上苍又给了他一次机会，顾长安自是会牢牢握住。

若是他不能生育，又如何能够牢牢稳固他与她之间的牵扯？男子不能生育,岂不会对尊严最大的打击？

可……

廊庑下的被夜风吹得叮铃作响,如泠泠冷泉，一滴滴落在了封璟的心尖上，凉意森森。

师弟如今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已将渴望已久的女子占为己有，他不免嫉妒。初闻，只觉熟悉。

顾长安不疑有他，便当真接过瓷瓶，揭开桃木塞，细细一闻。

他能直接询问缘由么？若是诊断结果如他想，那……他又该如何面对？

只因，此事牵扯到了卫令仪。

不该温香软玉，抱满怀么？封璟未置一言，幽眸冷沉，直接递给顾长安一只青花瓷瓶，“师兄，且看看，此物可有异样？”

皇上当真是命运多舛。

顾长安早已悔了，当初顺从内心，追逐他心中的道义，却无视了苏故里的内心，让她宁愿在后宫老死，也不愿同他离去。

苏故里虽失了几年很不愉快的记忆，可现下对他的痴恋并没有高涨，甚至于还不如从前。他和她是少时结识，人之一生，最为纯洁且炽热的情感，便是发生在那时。往后余生，任何人都成了将就。

他已有从龙之功、家财万贯，只要他愿意，亦可左拥右抱美娇娘。可过尽千帆之后，他谁也不想要。

封璟立于廊下，暗处影卫不知帝王还继续打算站多久，反正风十三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封璟神色煞然的过来时，顾长安眉梢掠过一抹嫌弃之色。

怎又来了？

另一方面，也唤起了封璟尘封多年的回忆。

到底还是心头那束珍藏的白月光，才是此生最想呵护之人。

风十三自是不敢探查帝王的房中事，还以为帝王是纯粹不行。那，此前皇上与贵妃在内殿作甚？风十三表情凝滞。

可此刻，他怯弱了。

风十三迎着夜风，望着天际的银月，暗暗感叹——

太医颤颤巍巍站起身，躬身后退出好几步，这才敢转身离开，行走之余，还时不时用广袖擦拭额头。

“退下。”封璟一声低沉轻喝，极具威压，“今晚之事，不得泄露出去半个字。”

他无法接受，自己不能让心爱的女子怀上孩子。

若无卫令仪，他是否生育，又是有颜面,皆不重要。

再闻，顿觉异常。

对上帝王幽冷深邃的眸子时，顾长安略有一些悟了，表情变得十分不自然，甚至可以说是扭曲。

封璟，“师兄，你擅岐黄，且说说看，朕之龙/精/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