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身既死兮神以灵
百乐门的一楼，灯光璀璨，舞池里的舞女和客人们沉醉在其中，灯红酒绿之下展现着上海表面的光鲜亮丽，灯光找不到的地方是糜烂与黑暗。
明诚在拒绝第四个来邀他跳舞的舞女后，瞥向二楼，也不知道大哥和黑鸦见面怎么样了？
稍显昏暗的包厢里，柏宁和明楼相对而坐。
“重新认识一下吧。”明楼笑了一下，“明楼，上海站上校副站长兼情报科科长，代号毒蛇。”
柏宁看着伸到面前的手，握了上去：“苏……不，柏宁，上海站中校行动科科长，代号黑鸦。”
明楼微微一挑眉，他在资料里看到过，黑鸦一向用苏成这个化名在外行走，那么柏宁……是他的真名吗？
“青松常柏，安宁康健”，姓和名的寓意倒是很好。
“你找我见面，有什么事？”
“不是明站长，你找我吗？”柏宁似笑非笑，“以你的谨慎程度，会让明台“不小心”听到那么重要的情报？你故意引我出来的，不是吗？”
明楼挑了挑眉毛，不知为何他还是觉得这小孩儿叫他“明楼哥”顺耳些。当然这种想法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我何必引你出来？”
“刘洋的事是老师的计划吧。”柏宁不答转而道。
明楼并不意外，他早就知道黑鸦会猜到，或许王天风也从没想过能瞒过他的这个学生。
“所以呢？”
“能告诉我是什么吗？”柏宁问。
明楼摇摇头：“很遗憾，我也并不清楚。我只知道的它的名字――“死间计划”，大概……和第三战区的事有关。这件事是你老师策划的，具体行动只有他和局座知道。”
“死间计划”这个名字听起来就没有什么好的寓意。
柏宁蓦然，而关于计划目的，他有想到过这方面，目前第三战区情况严峻，各国谍报人员和间谍们都想要拿到第三战区的情况。
“知道我去上海的人除了老师，在上海的人只有三个。方启死了，就只剩下你和明台，总不会是……你们说的吧。”
柏宁一抬眼，目光冰冷，语气森然，手上一动一把/枪到了手里，指向明楼。
明楼看到眼前对着自己的/枪，面不改色：“自然不会，否则，你现在也不会坐在这儿了。”
“那，特高课和76号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柏宁举着/枪对着明楼，他似乎也并不需要明楼回答，“刘洋说的，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方启告诉他的？不可能。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和老师有联系。你肯定已经想到了，所以你借明台的嘴想告诉我，老师为了计划选择牺牲我。”
明楼推了推眼镜，面色如常：“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你想利用我就明台吧？”柏宁看着明楼，凉凉一笑，“老师在上海下了一盘大棋，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明台也不会例外。你想把他变成活棋，甚至想把他从棋盘上摘出去。”
“你觉得我会因为暴露的事和老师有龃龉，你觉得我会怕死。你不想你弟弟死，我不想自己死，所以你想拉上我改变这盘棋，这样看来我们就有了共同的利益。”
明楼坦然承认：“不愧是黑鸦，你猜的不差，但有一点。我的确有这点私心，但是我并不光是为了我弟弟，我同样也不希望再有像毒蛛这样的牺牲。”
柏宁看了明楼一眼，没想到他就这么承认了。
“可明站长却没全然想对。我不会对老师有任何龃龉，我在来上海前就已经做好准备了。上海局势复杂，以往老师却从不让我踏足半步。
而这次突然派我去上海，可以说我是以一个全新的面孔去到上海，所以他很早就在铺垫了。能让老师费精力去布的绝不是一般的计划，我必然会确保老师的计划顺利进行。”
“即便计划中有像毒蛛那样的牺牲？即便你自己也填进去？”明楼微微皱眉，他似乎低估了王天风在柏宁心中的地位。
柏宁忽然叹谓一声，放下了/枪：“你知道吗？其实我这个人对党国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忠心。”
明楼一愣，犹疑道：“你当着我的面，说这个？”
“呵，你和我一样。”柏宁笑了一声，“我并没有什么信仰，我只是忠于我的国家，我的内心，还有我的老师。当年如果没有他，我现在说不定连尸体在哪儿都不知道。所以，无论老师做什么，我都会帮他。”
明楼神色复杂的看向柏宁，他此刻明白，这个年轻人并不是他几句话就能说服的，如果柏宁铁了心要要帮疯子，那么明台可能真的就是死路一条了。难道这件事就真的没有转圜之地了吗？
“但是……”柏宁语气一转，“我同样不想再看到和方启一样的人死在我面前。以一人之死，救全盘之棋。何如？”
“你想做那颗死棋？”
“有何不可？”
明楼心中叹然：“能否有更加两全的办法？”
柏宁摇摇头：“你知道的，明站长，人不能贪心。而且，目前老师的局我还未太看清，恐怕尚不能保证毒蛛之后不会再有牺牲。”
“我明白。我也想了很多办法，但是没有两全之策。我阻止不了王天风，而他却得到了局座的支持。”
明楼闭了闭眼，又有种知道当初明台被带到杭城时的那种无力感。
“坐以待毙没有用，只能主动出击。总部的命令是对刘洋锄奸，所以在老师的计划里，刘洋必须死。”
明楼了然道：“那么，你打算让他活？”
“他还不能死。”柏宁回道，“至少现在不能，我们得需要靠他给日本人传递我们想让他们知道的信息。”
“但是，总部的命令，你不能违抗。”
“自然。不过，任务，总会有失败的时候。”柏宁一挑眉，“而有一个人，即使失败了，局座也不会过分苛责。”
明楼心中一动，看向柏宁，柏宁扬了扬嘴角：“明台现在可是局座眼下的红人，失误一次，局座是不会责怪的，最多骂他几句。要知道，偌大的军统，能得上局座几句骂的人可是不常有。”
“那，刘洋那边，我来处理。”
明楼不愧是明楼，柏宁想，即便自己不说，人家也知道怎么做。
“好，等你准备好，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