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说

劝说

知道肖重恩或许还有依仗,王皓自然不敢轻忽，除此之外他这段时间也颇为忙碌，肖家倒台连接着的是县中其余几家的富户。

这些人平日围在肖重恩面前,一个个都把宝安县当成了自己的地盘,行事毫无顾忌,不少人被害的不轻，却因为各种原因，连讨个公道都不能。

这一次王皓雷厉风行，罪魁祸首的肖王两家全都下狱不说，其余牵涉其中的人也都在查实之后投入狱中,一时间宝安县的县衙牢房可谓是人满为患。

最开始人们还有些战战兢兢，不知道这县t老爷和肖主薄他们是闹什么,等观望两天，慢慢知道这些人都牵扯进了要人命的大案之中,一个个拍手称快,有人失声痛哭，有人一腔冤屈终于有了诉说的地方。

短短几天时间，王皓接到了不少案子,忙的焦头烂额,不说那几户参与的其他事情，光是百姓报上来的案子，一个个砍脑袋都是丝毫不亏的。

冯大虎对这些并不敢兴趣，他的本质也只是维护整个青州的安定,在太守不出面的情况下，他可以说就是青州的老大。

有了这么一尊煞神,王皓办起案子颇为顺利，半个月后,没等宝安县的案子审完，冯大虎接到命令，带走与私挖银矿相关的人员。

送走了这些人，王皓也松了口气，肖重恩背后肯定另有牵扯，但这些都不是他一个小小县令该管的事情，一般这种案子该有州府那边来人羁押犯人才对，但中间有冯大虎插手，这件事情就有些复杂。

如今冯大虎接了命令，就证明在朝中这一次武官压了文官一头，且两人都算是四皇子一边的人，如今冯大虎接手，对王皓来说也算是好事。

不管之后的案子怎么审，王皓算是立了一功，三年期满那个好评应是没有问题的。

这里面最让人意外的是如意姑娘，如意当时和苏小麦合作，也是冒了风险的，她算是把自己的底子都露了出来，想的就是把肖重恩背后的人都挖出来。

可惜肖重恩除了被如意诈那一下有些失态，之后不管怎么审问都是闭口不言，甚至开始绝食，王皓毕竟只是一个县令，很多事情他查起来并不顺手，就连如意当初怀疑肖重恩还有一个儿子在外面都还只是猜测，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查证，在肖重恩被押解走的时候，也只能把这个消息报上去。

苏小麦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亲自去给如意道歉，如意倒是没放在心上，“我用了大半辈子都没查清楚，岂是一时半会就能弄清的，能从肖重恩身上知道他背后确实还有人，我这些年的努力就不算亏。”

如意表现的洒脱，苏小麦却不能当作理所当然，肖重恩咬死不开口，是她没有想到的，看着神情有些恹恹的如意，她踌躇了一会，还是说出了口，“如意姑娘，如今肖重恩也算是伏法了，你之后还要待在百花楼吗？”

如意怔愣了一下，她一直想着报仇，又因为流落风尘，不敢以吴家人自居，半生飘零困苦都在青楼之中，自从她不挂牌子，使了手段成为百花楼的半个幕后老板后，就没人再问过她这个问题。

似乎她的一辈子都和百花楼绑在了一起，如今听人说起，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茫然，苏小麦多了几分认真，“若是以前如意姑娘身有血仇，不得解脱也就算了，如今仇人已经伏法，哪怕肖重恩背后还有人，但动手导致吴家家毁人亡的罪魁祸首也算是被抓，家仇报了大半，哪怕之后你还想查肖重恩背后的其他人，也总该为自己想一想，百花楼终归不是什么好归宿。”

苏小麦看的出，哪怕如意嘴上说肖重恩背后的人才是害死吴家人的罪魁祸首，实际上在牢狱中见过肖重恩，和他对峙过后，如意的精气神就迅速萎靡了下去。

之前看着恍若二八年华，美艳不可方物的大美人，不过是短短时间，已经有了疲态，能让人看出年龄，不再是往日那般的灼灼风华，耀人眼目。

若是当初吴家没有出事，如意也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不会如现在这般半生飘零，无所依靠。

对这样的如意，苏小麦免不了多了些怜惜之意，苏三丫当年的情况和如意几乎一样，若非是陈家人心善，三丫的下场谁又能说不是另一个如意。

她看的出来如意对于百花楼算不上喜欢，只是习惯而已，而一个女人在这种地方生活，哪怕年轻时还能凭借容貌维持一二，等日后年老呢，青楼总归不是什么好地方。

如意哑声道，“百花楼不好吗？”她有十年的时间都是待在这里，似乎已经完全习惯了这里，想到离开，整个人都是茫然惶恐的。

“好吗？”苏小麦反问，这里好不好，常年待在这里的如意该是最清楚的。

事实也是如此，青楼中每天迎来送往，见识的人形形色色，楼中姐妹有离开的，有被人辜负的，有死了心想要在此养老的，最后总归是没什么好下场，总归是会后悔。

见得多了，如意以为自己已经习惯，甚至想过等她日后，日子不好过了，就一杯毒酒了却残生，也算是落个体面。

如今有人对她提到离开，她才发现，自己心底原来也是想过离开的，也是抱有希望的，眼中有瞬间亮起光芒，很快就又消散。

她苦笑，“离开又能如何，我如今已经三十岁了，表面上看着再如何年轻，年纪是骗不了人的，这样的年纪出去也不过是给人做继室，这还算是好的，但继室又岂是那么好做的，等到年老也不过是被人磋磨，再不就是收养个孩子，亲生的尚且不能肯定孝顺，收养的再怎么亲也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总归是隔了一层，到时还是免不了伤心。

我的身子早在幼年时就被毁了，留在这里凭借着这副身子还能快活几年，出去了也不过是跳入另一个火坑罢了。”

如意会说这些，是因为这都是她在青楼这些年看到的，做继室那姐妹对男人感恩戴德，带去的金银尽数用在男子家中，就这样得到的也只是男人的冷漠斥责，等男人去世后，就被继子赶了出来，大冬天饥饿交加，若非有姐妹路过认出，恐怕也就是一张席子扔到乱葬岗的下场。

至于说收养了孩子那个，在孩子长大之后，一心想着自己的生母，还觉得自己是被养母害的才离开了亲生父母，不然自己父母总会是找回来的。

那个姐妹花费了大量的心血养大的乞儿，非但丝毫不曾感激，反而怨怼这个养母，觉得养母的身份让他丢脸，后来更是在花了养母的银子娶了亲后，将人赶到一个小破屋子里，硬生生把人饿死了。

这些在楼中姐妹中还算是好的，更多的是被磋磨而死，她们出自青楼，似乎就带了原罪，不管最初遇到的人如何信誓旦旦保证会对她们好，最后都只会厌恶她们让自己难堪。

看的多了，很多人就对离开没了念想，哪里不是过，她们这样的身份生死似乎都无足轻重，与其去赌别人的良心，不如多攒些钱，能活多久是多久。

“人只要没死，什么时候改变都不晚。”苏小麦神色郑重，“流落风尘不是你们所愿，能再次选择为何不给自己一个机会，以如意姑娘的本事，不管是干什么，都能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她从来不小看女子，哪怕是重重规则的束缚下，总要一些灵魂闪亮的让人无法忽视，如同开国之初的忠勇侯，如同晋朝的第三位皇后仁贤孝文皇后，她们留下的种种事迹人人知道女人也可以做到很多事情。

苏小麦将忠勇侯和仁贤孝文皇后的事情说了一遍，如意听的怔愣，心底有一股莫名的感觉涌出，她或许做不到那两位一般的厉害，但总要不负吴家女的名声才好，若能做到无愧于心，死后在九泉之下也才好与亲人见面。

如意笑了下，眼泪突然就流了出来，“我会仔细考虑的，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还请苏夫人提携一二。”

苏小麦心情大好，“自然，只要不违背朝廷律法，力所能及之处我必定帮忙。”

了了一番心事，苏小麦心情大好，却也没闲下来。

跟来的老家人，很快被安排了起来，苏小麦自从有想组一个商队的想法后，就一直在努力，如今老家来的这些人让她省了不少力气，先把一批人安排到自己的商铺，和来往周围几个小县城做些小买卖。

这自然是为了之后的商队准备，宝安县在边关算不上特别贫瘠，但放在整个晋朝却绝对是贫瘠县。

下面的村落一年到头都只能混个不饿死，家中劳力不足的人家，根本活不下去。

之前的野兽之患，t王皓虽然忙没有时间再去杀野兽，却还是组织了人将宝安县附近的道路周围野兽清理，保证人们在路上或在田地里不会被猛兽袭击。

如今也算是清理的七七八八，也是因此整个宝安县都知道县里来了个真正为百姓做主的新知县，歪打正着倒是让王皓的名字被县中百姓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