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汉尼拔的诊疗室一如既往的安静。佩姬坐在病人专属的软椅上,一声不吭地呆坐了大约六分多钟。在这期间，除了最开始的寒暄,汉尼拔一句话也没有说。
“你的诊疗室里有音乐么？”佩姬突然问道。
汉尼拔不回答,只是起身,挑了一张古典乐的唱片放在了唱片机上。
两人就这样又安静地坐了十分钟。
“我感觉不太好。”佩姬如是说道。
“什么感觉不太好？”
佩姬耸了耸肩：“心理诊疗。一开始我觉得这就是普通的聊天,现在……我竟然坐在你的诊疗室里发呆。”
汉尼拔姿态轻松地坐在他的椅子上，语气平和地说道：“你最近表现出比以往要强烈的焦虑感。这有可能是我们的治疗触及到了你的焦虑源，也有可能是你最近承受了太多外界压力。但在我看来，这都是好事。”
佩姬不赞同地摇摇头：“这不是什么好事。我该在手术室忙碌才对。”
汉尼拔并不把佩姬的否定意见放在心上，他翻开谈话记录本，问道：“所以，你感觉不好，这种糟糕的感觉有什么具体指向么？”
佩姬想起了露易丝那张讨人厌的脸，她瘪了瘪嘴道：“想揍人却又没办法动手的那种焦躁。”
“遇见了烦心事？”
“遇见了讨厌的人。”
汉尼拔顿了一下：“那天到医院来的记者？”
佩姬看向汉尼拔：“她和你谈过？”
“她在问艾丽莎的情况。”
佩姬的脸冷了下来：“你怎么回答的？”
“和告诉你的一样。”汉尼拔神色自若,“艾丽莎精神状况不太好。既不能接受采访,短时间内也不能接受整形治疗。”
佩姬再一次从汉尼拔的口中听到这个结论,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直观察着佩姬表情的汉尼拔很是笃定地说道：“所以，你情绪低落的原因之一是无法为艾丽莎做手术？”
“那本来就是不应该存在的手术。”佩姬抬眼看着汉尼拔。
汉尼拔微微扬了扬下巴：“怎么讲？”
“如果是疾病或者事故意外，我很乐意接手任何有挑战的手术。哪怕是因为病人自己愚蠢,做了伤害自己的事，我都可以理解。但是……‘割耳魔’？”佩姬沉着脸道,“我当医生可不是为了收拾那种家伙搞出的烂摊子。”
“听上去你很期望他被捕。”
“难道还有人期望他不被抓住？”佩姬反问完这句话后，随即耸了耸肩补充道，“当然,抛开‘割耳魔’自己不算。”
“但你又不希望记者追查这件事。”
“那是两码事。”佩姬叹了口气，“我希望‘割耳魔’被抓和我讨厌记者，这两者之间并不矛盾。”
“所以……能谈谈你为什么讨厌记者么？”
佩姬瘪了瘪嘴，尽量用无所谓的语气道：“枉顾当事人意愿，只顾追查真相的做法总是不对的。”
汉尼拔停顿了一会儿，才用模棱两可的语气道：“但有人认为，真相和正义往往是有代价的。”
“那可能……并不是正义。”佩姬皱起了眉头，“我们能不讨论这个么？我念书的时候就不喜欢社会学科。”
“当然。”汉尼拔用轻松的语气道，“只是你的语气显示出你对艾丽莎有着相当高的同情心。你知道原因么？”
佩姬有点不舒服。她当然知道原因，因为她也曾经被那个叫做露易丝・莱恩的蠢货穷追猛打过。但这显然不是一个可以拿出来和汉尼拔轻轻松松讨论的话题。汉尼拔心思细腻，他很有可能从自己的字里行间发现克拉克的秘密。
佩姬不耐烦地站起身：“一个挺漂亮的姑娘被割了耳朵，换做谁都会同情她吧。我该回医院了，还有大堆的事等着我做呢。”
汉尼拔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站起身，将佩姬送到门口。
佩姬匆匆忙忙地和汉尼拔道了别，转身就往外走。
“佩姬。”汉尼拔在佩姬快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开口叫住了她，“我们都知道你在回避刚才那个问题。但那不是解决之道。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可以像聊SR那样，用代号。或者……”
“或者我可以找已经知道事情的人先谈一谈。”佩姬忍不住打断汉尼拔的话，然后摁下了电梯键，“抱歉，汉尼拔，我并不是不信任你或者质疑你的专业。只是我确实不想再重复地将故事讲给别人听了。提起那件事我会忍不住骂人的。”
电梯发出清脆的声响后，电梯门缓缓地在佩姬身前打开。
佩姬一步跨了进去，看着站在房间门口的汉尼拔道：“那会让我看上去像个泼妇。我觉得那样不好。再见，莱克特医生，如果我和我朋友谈论了这件事仍旧没有作用的话，我会再来找你的。”
汉尼拔微笑地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然后渐渐地敛起了笑容。他关上房门，返身回到诊疗室内，将刚才问诊对话的录音重新放了一遍。
汉尼拔在听到自己的说出“听上去你很期望他被捕”时，摁下了暂停键。
他确认自己犯了个小小的错，他只是不能确认，佩姬・肯特有没有意识到这毫不起眼的过错。
由于汉尼拔做出了“艾丽莎的心理状况不适宜立刻接受整形手术”的判断，佩姬到手的一台手术就这么白白地飞走了。而这一切，还伴随着糟心的露易丝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在接着的一周，佩姬的心情都极度不快。
而对于这些，似乎克拉克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超人满世界到处飞的新闻不时发生，大多数时候《星球日报》都能抢占头条。佩姬原以为克拉克会很快知道自己和露易丝在医院不愉快的交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佩姬意识到露易丝很有可能没有将那件事告诉克拉克。这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佩姬不喜欢露易丝。
即便是克拉克替露易丝说了好话的现在。不，应该说，因为克拉克替露易丝说了好话，佩姬变得更加不喜欢露易丝了。
在讨厌露易丝的同时，佩姬也有点厌恶自己。她不喜欢这样剑拔弩张随时准备和克拉克干上一架的自己。克拉克又没有做错什么，他就是……太想拯救世界了。
史蒂夫・佩姬饲养员・罗杰斯察觉到了佩姬情绪不佳。对于一个“饲养员”而言，要不察觉到佩姬的情绪低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他原以为佩姬郁闷两天就会随着几台成功的手术而好转，但很显然，这一次并没有。
史蒂夫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佩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