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0#我只怕你最后输不起
第20章20#我只怕你最后输不起
跟他上了车,窗门紧闭着,不闻丝毫风雨声。
迟漪低头拿着镜子和湿纸巾擦拭脸上残妆,沾了水的妆面意外服帖,擦掉部分凝得黑乎乎的睫毛膏,眼皮那一圈依旧斑驳。
没有卸妆水,她皮肤又偏敏感,用力后搓红了大片,光斑落下来照在那一面小镜中显得更骇人,更像只暗夜女鬼。
靳向东眸光瞥过女孩,她双肩微耷,情绪下沉着,想到刚才的那些话,靳向东微敛眼睫,冷峻的侧脸陷在阴翳下,情绪难辨。
争执狠话后的沉默,更像是两人在较劲。
迟漪卷翘的睫毛轻轻在翕动,其实她也有认真去想他说的那些话,揣着明白装糊涂吗?其实不然,她知道靳向东对她不同,她一点也不迟钝,尽管没有恋爱的经验,可她见惯了迟曼君身边那些男人的眼神——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和看女孩的不一样。
看女人的眼神里,是有欲望的。
那种欲望里,当然包括了想和女,人上床。
所以,靳向东也是吗?
她无法去揣测这一点,也不敢去揣测这一点。
是高山雪,还是红尘风流客?
她更应该考虑的是,如果他想,那她该怎么办?拒绝还是接受?接受的话,她以什么身份和资格?当他的情人吗?是了,只能是这身份了。
这是故事开始就已然明晰的结局。豪门大家族的长子继承人,这样重地利益牵扯下,家中是一定会为他选择一位家世相貌相匹配的未婚妻的。
迟漪永远不可能在这门槛中,而她,从靠近他的最初,目的也不纯。
靳向东不知在这沉默的几分钟里,女孩心中走过了那么多的弯绕曲折。
他只在静候着她能回过头,可从上车到现在,她倔强到能让自己无可奈何。靳向东在心中暗叹口气,语调淡漠到似一种自嘲:“在我身边,也一定要保持这种戒备心,对么?”
迟漪陡然听见这个问题愣了一秒,回眸轻声:“不是。”
“我以为是。”靳向东冷嗤,“所以你时刻紧绷,时刻都要想好答案才能对我开口。难道不是?”
迟漪想回答不是,可话到咽喉处瞬地又沉下去,因为她的确是每一句话都是想好答案才肯说给他。
于是她咬紧牙关,缄口不言。
而在这缄默里,靳向东心底隐有直觉,是他想要她的答案,但每一次在想要离她更近的结果都只会适得其反。
一瞬间,想到再次会面临这种结局,他如受到警醒,冷静后妥协道:“今晚的事,你不希望的,我都会选择忘掉,关于这些问题,你不肯回答,我以后也、算了,是我情绪失控,问这种出格的话。同样,在国内的一切——”
他轻幅度地点点头,继续说:“即便我不想忘,可我更不想逼你什么,也不想看见你在面对我时,怀揣着那些戒备和惊惶。迟漪,其实不是只有你才会踯躅和惊惶。”
靳向东做好准备,在她这里铩羽而归。
那些差点失控的情愫与理智,一点点收回,他要的从来不是强迫什么。
想通最后一点时,迟漪缓慢地挪动身体面对他,以微不足道的力量去勾住他垂放在中控台上的手。
莹白绵软的指尖去勾住他的。
皮肤相触的霎那,一并被她握住收紧的还有靳向东的心脏。
“我的耳夹,先还我。”
那双明亮乌黑的眼再次望向他。
这一刻,靳向东原本被她的沉默与倨傲而钉紧的心脏骤松,另一只手从中控台的柜子里取出首饰盒,打开,那枚雪白剔透的澳白珍珠耳夹落进他掌中,他眉尾一擡,示意她取走。
迟漪垂眸盯着他的手掌,从耳夹到他掌心那些清晰密布的纹路,却始终没有擡手取走。僵持片晌,她声音瓮瓮地问:“为什么?”
靳向东声线柔和:“什么?”
“你刚说的那句,不是只有我才会感到踯躅惊惶。”迟漪终于肯擡起脸,被雨水渗过被湿巾用力擦拭过的脸颊妆感花得一塌糊涂,全靠她原本优越的五官在强撑着可怕的妆容,其实一切远没有她所设想里的夸张难看,只是第一眼的确会不习惯,但这不重要。
靳向东只注视着那双澄澈无暇的乌眸,里面水光潋滟。
迟漪却在他专注的目光下生出局促,转过脸,细长手指紧了紧他的指节,执拗着追问:“那大哥,又是为什么才会感觉这样?”
“哪样?”靳向东故意反问。
迟漪被他反将一军,唇抿得很紧,眼眸里又娇又忿,不自觉地声音也软得一塌糊涂:“大哥做什么要明知故问。”
“我以为已经够明显了。”他顿了顿,轻舒一口气,一心一意注视她的脸庞:“因为我也是。”
这个回答令她大脑缺氧到深觉全身飘忽起来,会是她想的那个答案吗?会是她所理解的同一个意思吗?因为他也是,她的惊惶与踯躅是因为他;那么他的惶然无措原来也是因为自己吗?
在无数疑问和设想中来回旋转猜测,迟漪感觉自己忽然变得有些笨拙,脑子开始不够用,都没察觉到靳向东一边动作温柔地捋开她戴的那顶做工粗糙的紫色假发,指腹抚过她发烫的脸颊,一边垂眸认真观察耳夹结构,分秒后,修长如玉的指轻巧推开了夹扣。
男人剑眉微蹙,问:“戴这个,会不会痛?”
“不痛的。”她怔怔然,心跳狂乱。
得到这个回答,靳向东了然颔首拈住她圆润如珠的耳垂,扣上耳夹。
澳白珍珠的光泽清透落在他两指之间,增添一分玉色,男人低垂着目光,视线自她耳侧延至脖颈间游离,他动作未移保持着,迟漪挺直背的姿势跟着一起僵持,丝毫不敢松懈。
她试图用吞咽,来缓解空气里的潮热氤氲。
迟漪紧张到腰心发软,只能缓缓曲臂抵在他身前,才不至于让自己陷入被动境地,可她忘记了,自己已一步步在踏进他的领地,谈何行止由己。
迟漪音量放低:“……你还没告诉我答案。”
已走到这地步,再多以退为进的迂回周旋都无意义。靳向东的目光落回她脸上,他的注视已不再停留在能让她肆无忌惮的温和绅士,而是一个上位者,是领主,是杀伐果决的君王才有的强悍与不容置喙的征占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