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他昏睡了两天，醒来时谢鋆川正趴在他床边呼吸急促地睡着，他下意识摸了摸刺痛的额头，发现头顶绑了一圈纱布。
他才刚动一动身子，谢鋆川就醒了。然后，他看见谢鋆川急忙走出了病房，没一会一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那男人很有亲和力，俞书意对他毫无防备。他问了俞书意很多事情，俞书意一五一十地回答了，直到他问他昨天晚上在浴室为什么用头撞墙，俞书意才闭了嘴。
过了会，他摇头：“我不知道。”
医生很自然地再次接话：“你还记得撞墙那一刻在想什么吗？会不会和谢鋆川有关？”
“没有。”
“那你知道谢鋆川骗了你之后，有没有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俞书意依旧摇头：“没有。”
医生还要问什么，俞书意已经警觉起来，冷声道：“我没病。”
“好吧。”医生笑着说：“你好好养伤，明天我再找你聊聊。”
俞书意扯着被子，像一只受伤的鸟，惊恐地看着那人：“你别来。”
他知道的，他们要把他关起来…监狱里有重型罪犯监管区，普通罪犯监管区以及…精神病人监管区，那些神经不正常的罪犯们每天只有一个小时戴着手铐外出放风的时间，其他时间都被牢牢锁在铁门里，无事可做，只有沉默的寂静日复一日把人逼疯，逼傻…
俞书意搂着谢鋆川的腰，情绪激动地哀求他：“别把我关进精神病监管区…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不是要和我睡吗…我、我给你…”说着，他开始扯自己的衣服，边扯边哭，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人看了既揪心又心疼，此刻他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神志清醒的俞书意了。
谢鋆川手握两个注射器，一手是信息素，另一边是普通的镇定剂，挣扎了好久，他最终只给俞书意打了一针稳定神经的药物。
几天之后，俞书意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除了每日多加的几颗药粒，日子又回到了从前。
这天在食堂遇见谢鋆川，俞书意大大方方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并且对于他没用那紫色的信息素杀了自己表示感谢。谢鋆川并不领他的情，擡手打翻了俞书意手中的餐盘，急匆匆把他拉出食堂。
他把俞书意按在墙角，捏着他下巴胡乱地亲他，喜怒无常地一会发怒一会冷笑，末了，高大的男人半跪在地，眼眶微红，哀求他：“就原谅我这一次，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我们重新来过，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真的这么难吗…”
俞书意只摇头，反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谢鋆川没了办法，破釜沉舟地威胁道：“我们回到从前，我随时可以让你出去；你执意跟我了断，过段时间我自己出狱，你一辈子老死在监狱。”
“你自己选吧。”
谢鋆川说完，故作潇洒地转身，然而他走的很慢，很慢，就像知道俞书意一定会叫住他一般，回头。
俞书意确实叫他了，可是，他只是轻飘飘说了句：“你的孩子，很可爱。”
“你！”谢鋆川绝望又愤怒，气的大步流星，转身就走。
俞书意安分了好些天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随后熟悉的失落与伤怀感袭来，他知道，他大概是快要犯病了。他把拿出的药扔进了垃圾桶，甚至趁着神智还算清醒的时候去小卖店买了个大面包，认真地想，得多吃点，这次不能失手了。
责备声与辱骂声如洪水涌来，俞书意淡然地走到锅炉房后头的瓦房内躲起来。他手里握着一块石砖，准备等谢鋆川老婆在他脑子里去世时狠狠拍自己的头。
他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大脑中意外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仔细听了听，竟是向古的声音。
“还他妈没找到肾源！？老子一个月几十万养着你有什么用！三天，我告诉你三天之内我妹妹要是没匹配上肾源，老子把你肾掏出来喂狗！”
俞书意意识到这可能是现实中的声音，于是他顺着声音望去，发现向古气冲冲挂了电话，随后又给另外一个人拨去。
监狱是不允许罪犯私藏手机的，向古可能是不想惹麻烦，所以把手机藏在没什么人来的废旧锅炉房附近了。
这次向古的声音柔和了许多，俞书意听到最后，猜出他是在给他妹妹打电话。
头顶的木板不合时宜地松动了一下，向古警惕地望向这边：“谁在那！”
俞书意知道躲不过，坦坦荡荡地走出来了。
一看是俞书意，向古松了口气，但他还是晃了晃手机，不太客气地警告道：“今天看到的，听到的，别对任何人说。”
俞书意点头，问：“你妹妹…得了尿毒症吗？”
向古脚步一顿，黑着脸回头：“别因为谢鋆川看上了你就太把自己当回事，至少在我这儿不能。我妹妹的事谢鋆川都不敢多嘴，你最好也和他一样，把嘴巴闭严实了。”
“不是的，我没有其他的意思，”俞书意看着向古，傻里傻气地认真说：“我的肾，去做个配型吧。”
向古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认真的？”
俞书意淡淡点头：“嗯…我有两个…可以…给她一个…”
向古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半晌，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怎么敢拿你的肾给我妹妹治病。”
俞书意失望地看着他：“怎么不可以…”
向古没说什么，离开时，他多嘴地提了句谢鋆川：“老谢他真挺喜欢你的，从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而且他吧…也挺可怜的，他爸和他哥从小管他管的严，几乎是给他规划好了人生…别说娶妻生子，就连他混黑道都不是他自愿的…”
俞书意对这些话毫无反应，他还执着于向古不肯替他妹妹接受他的好意这件事。
倒卖人体器官是非法的，俞书意后知后觉地想。该怎么办呢？对了，写个遗嘱吧，只要是自己自愿捐给他，他一定不用考虑其他问题了。
他在瓦房里杂乱的小木桩上坐下，拿出笔和纸一笔一划地写：
“我死后，两颗肾捐给向古的妹妹，祝她早日康复。”
“遗体捐给科研机构，祝国家繁荣昌盛。”
“房子…归还给林弋，从此两不相欠。”
“卡里还有几万块钱，留给念念，希望他好好读书，好好生活。”
“如果遗体最终能被安葬，希望好心人能把我送到西北，我还是想看看那里的草场和小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