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三口之家
第46章三口之家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甜儿敏感地遮住身上的伤痕，怯怯地看了苏青环一眼。“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苏青环觉得自己真是明知故问，不是爹娘打的，就是哥哥姐姐打的，这样一个被推出来当牺牲品的小女孩，在家里自然是没人疼爱的。
甜儿低下头，没有说话。
苏青环也没有追问，她把热水倒入盆中，又试了试水温：“进来吧。”
甜儿乖乖地进去了，热水接触伤口，她疼得微微颤了一下，却没叫出声。
苏青环拿着毛巾轻轻地帮她搓洗身体，那些伤痕有的新有的旧，旧伤已经变作了青紫色，还泛着些许不健康的黄，新伤还是紫红色，依稀能看出来些形状，有的像是被手掐的，有的像是棍棒打的。
“他们这么对你，为什么还想回去？”
甜儿抱住双臂，失落地垂下头，背脊也随之弓起，露出骨骼的形状。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没有饭吃，衣服也都是姐姐们穿旧的，还总是被打，但那是我的家，就算爹娘对我再不好，我也想要回家。”
真是又蠢又天真，就算回去了，也不过是再被人抛弃一次，在这样的家里面，到底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东西呢？
就算跟她说这些，她也不会懂吧，苏青环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就像先前那车夫跟她说的，这个时代，像甜儿这样的女孩多的去了，她能一个个去救不成？
“随便你，等你替我赚够十两银子，你随时想回去都可以。”
“真的吗？”甜儿兴奋地抬起头，方才悲伤地情绪一扫而空，“青环姐姐，我听你的话，我一定努力伺候你。”
“你这么小，能做什么，不给我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会洗衣，还会做饭，还……还会……”
苏青环看着甜儿那双生了冻疮的手，就算她再无情，让一个十岁的孩子帮自己洗衣做饭，这种事她也是做不出来的。
“你识字吗？”
甜儿摇了摇头：“家中只有哥哥识得一些，爹说姑娘家不用识字，会伺候人就行。”
这该死的封建思想！
“明天你先学识字，我可不需要你洗衣做饭，等你学到些本事，再慢慢帮我我做工也不迟。”
闻言，甜儿又失落地低下了头。“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那就要看你聪不聪明了。”
“爹娘总说我笨。”
“你自己也这么觉得吗？”
“爹娘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从来不敢顶嘴，不然阿爹就要打我了。”
甜儿两只手指头对在一起戳了戳，忽然又说道：“不过，我觉得自己一点也不笨，爹娘教什么东西，说一遍我就会了，哥哥姐姐要学好久才行。”
还算是没有完全变成一个封建主义教育产物下的奴隶，苏青环摸了摸她的头：“那就好好学识字，别听你爹的，女孩子也不是生来就要伺候人的，等会我给你讲几个故事。”
苏青环替甜儿擦干身体，让她躺在床上，然后拿了些消肿化瘀的药来替她处理身上的瘀伤。
甜儿乖乖地趴在那里，既不喊冷，也不喊痛，苏青环平时也算是个没心没肺的人，看到她这样也不免有些心疼。
一边擦药，苏青环一边给她讲了卓文君和上官婉儿的故事，本来还想讲武则天，后来想想，在这个时代从来没出现过类似的女帝，万一甜儿以后出去说漏嘴，被有心人抓住把柄，说不定还会落下祸端。
甜儿倒是聪慧，听到这些故事，先是觉得不可思议，随后脸上便出现向往的表情：“青环姐姐说的可是真的？当真有这样的女子吗？”
这句话倒是把苏青环问倒了，在她的认知里，历史上是有这样的人物的，但是在这个时代有没有，她就不清楚了。
“当然是真的。”这也不算骗人。
擦完药后，苏青环替她穿上衣服，甜儿躺在床上，脸上的神色已不似先前那般颓然，一双眼睛也有了几分神采，嘴角带着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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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环也不指望一个十岁的女孩能通过两个故事得出些什么道理，思想的转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历史上出现过不少卓越的女性，但古代大多数女性仍然都活在社会的最底层。
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比起那些改变社会的伟大理想，还是舒舒服服过日子来得实在。
多了一个人，日子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甜儿好像也想通了，老老实实地决定留下来，苏青环虽然也识得些许字，但大多数知识都是前世学来的，这种事，自然还是交给路戚更好一些。
这下子，简直就像是在养孩子一样，不知为何就有了一种三口之家的感觉。
甜儿确实聪明，学起东西来很快，就连路戚都觉得惊讶，说她如果不是个姑娘家，以后多半是状元之才。
这一句姑娘家又惹来了苏青环的白眼，苏青环也懒得跟他争辩为何男子可以，女子就不行的问题，毕竟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不是争赢了就能改变什么。
转眼就到了上元节，听说在富庶地区，上元节的晚上会有大型的灯会，百姓们会持着花灯上街，猜诗谜，赏花灯，还有舞狮和烟花。
常有年轻的男女趁此时与意中人相会，或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在此时一见钟情。
在这种贫穷的边境小镇，上元灯会自然是没有那么盛大，镇上大多都是俗人，比起猜诗谜，寻个酒馆彻夜不归恐怕对他们来说要更痛快些。
但是该有的东西还是不能少，这一天早上，各家各户门口就开始挂起了红灯笼，也有卖元宵的小贩开始走街串巷吆喝。
苏青环和路戚倒是没什么兴致，但甜儿看起来很是觉得新奇，苏青环一问才知道，年年上元节，甜儿都是在乡下过的，一直听人说镇上会有灯会，但从来没见识过，今年才算是得了机会。
甜儿既然都这么说了，苏青环纵然是铁石心肠也得带她上街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