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大合围战(五)
第615章大合围战(五)归谁管,不论是在什么地方都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这不止牵扯到主权,尊严,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等等那些看似高尚无比,实际虚头巴脑的东西,最重要的是这关系到实实在在的好处,譬如收税权。
不过男人关心的显然不是这些。
“告诉我现在这儿谁管事?”
他向岸上看看,没有看到什么让人不安的东西,就把两个金币塞到了胖子手里。
胖子粗糙的手指捻了捻手里花纹奇特的金币,然后用有些怀疑的眼神打量着男人。
这个样子的金币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所以难免心里没底。
“拿着吧,收好了,以后或许会看到更多这种样子的金币。”
对胖子的满脸怀疑,男人并没有解释,他不见外的伸手推开挡在面前的两个人踩着木板向岸上走去,嘴里还不忘了继续问:“说说这里现在谁是当家的,我大概找他们有点事情要谈。”
“这里现在归阿廖斯库老爷管,”胖子又用力捏了捏金币,然后干脆放嘴里咬了下,上面清晰的牙印让他不由露出了笑脸,只是看到金币上那个造型优美精致的女神雕刻被因此破坏了又觉得有点可惜,然后他一边用警告眼神瞥了眼旁边的同伴把金币揣进自己口袋,而不是放进收税的皮褡裢里,一边追着男人背后殷勤的说“阿廖斯库老爷是我们的县长,他为……”说到这,胖子无所谓似的耸耸肩“至少名义上,他为图布罗伯爵大人服务。”
“名义上?”男人回头看了眼胖子。
“朋友你知道这年头不好混,国王来了我们得应酬,大公来了我们得应酬,甚至就是奥斯曼来了我们还是得应酬,之前这里还曾经归摩尔多瓦的斯特凡大公管呢,不过后来大公好像把这个地方送给了图布罗伯爵,所以我们现在算是伯爵大人的子民了。”
“哦,你们这还挺乱的。”男人信步在铺满西沙和鹅卵石的小路上走着,他那样子就好像是在自己家后院那么悠闲,倒是胖子和他的伙伴像是两个乖巧的跟班在后面听支听呵的跟着。
“也不算乱,我们其实挺好的,奥斯曼人不怎么搭理我们,大概是看不上我们这地方,前年的时候奥斯曼人的舰队就从我们附近的海上整天的经过,不过他们是去摩尔多瓦,听说斯特凡大公在那边和个国王掐起来了,奥斯曼人好像去帮忙了,可就是这样他们也没怎么注意到我们这儿。”
男人停下来回头看看,他倒没想到这个胖子消息还挺灵通,要知道这些事即便是在梵蒂冈要想找个人说清楚了都不容易。
大概是离的比较近的缘故吧,男人心里想,然后问:“我想和你们这里管事的谈点事,不过听好了我只找真正能管事的,办好了不止这点好处。”说着男人顺手又扔过一个刚才那种金币。
胖子用和他体型不符的灵巧动作一把接过,在掂了掂分量后,胖乎乎的脸上已经笑得快要看不到眼睛了。
“您放心,我们这就带您去见阿廖斯库老爷,不过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啊?”
说到这胖子有点含糊的看了看眼前这个虽然出手大方,可外表看上去实在有点邋遢的男人。
看看他这身打扮,说他是个波西米亚人都会有人相信,如果不是他出手阔绰,胖子已经肯定他就是个波西米亚人了。
“纳山,”男人伸手捻了下一边上翘的须尖,从口袋里变魔术似的又拿出个金币,不过他这次没扔给胖子而是向两人举起来轻轻捻着上面的花纹“对你们的县长说让他来码头,这上面的那位小姐想要和他谈点事。”
然后他很郑重的把金币递到胖子面前。
胖子疑惑的接过金币,他早就注意到这金币上的花纹了,那是个他从未见过的精致图案,一个如雅典娜女神般的形象矗立在金币的正面,不过让他奇怪的是这个雅典娜手里握的不是长矛而是一支火枪。
看着胖子俩人匆匆离开的背影,纳山慢悠悠的在码头的岸滩上散着步,他有时候会停下来向停泊在不远海上的双桅船看上一眼,然后就又继续慢悠悠的走着。
胖子的效率很高,或者说是金币的魔力很大,当纳山刚刚觉得肚子里有点空,捉摸着上哪找点吃的时候,他就看到一辆车帮很高的马车从远处沿着狭窄的道路扬起老高的烟尘远远奔来。
坐在车夫旁边的胖子不住的向纳山挥着手,那样子想让人忽视都不太可能,在他后面没有顶棚的敞开车厢里似乎坐着2个人,当马车靠近时,纳山已经看清其中一个人脖子上挂着的醒目的绶表。
这说明这个人应该是当地的官员。
果然,马车刚刚停下胖子就机灵的跳下车,然后奋力把车帮挡板卸了下来顺手搭在地上充当了脚踏。
那俩人从马车走了下来,其中那个胸前挂着绶表的是个看上去50多岁,胡子已经灰白的老年男人,在他身后,一个身穿黑衣头发剪得如同扣了圈锅盖似的书记官紧紧跟着。
“远道而来的朋友,欢迎来到康斯坦察县,”县长矜持的微微张开两臂向纳山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虽然尽量掩饰可看着纳山的打扮他的眼中还是不由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他向手里拿着那个金币看了看,然后举起来向纳山示意“不知道你要和我谈些什么。”
“你误会了县长,”纳山捏着刀柄摇摇头“不是我,是金币上面的那位小姐想要和您谈谈。”
县长露出了诧异神色,他不由举起金币看了看上面的图案。
“你没听错,就是金币上这位小姐,”纳山抬手用大拇指向身后海面上的双桅大船指了指“她现在就在那条船上,那不勒斯的箬莎·科森察伯爵小姐。”
就在纳山正在和黑海岸边的康斯坦察县长老爷交涉的时候,海面上双桅大船的甲板上,箬莎正优雅的摆弄着一支造型精美,与其说是杀人工具不如说是件艺术品的短筒火枪。
和以往的短火枪不同,这支火枪的枪管虽然比长枪要短上一截,但枪柄却并非是手握的兔腿样式,而是与长枪一样用坚硬的胡桃木制成的枪托,整个枪托削刻得线条流畅,握感舒服,在枪托尾部则有个小小的弧度和镶嵌着一层绣着精美花纹的小鹿皮,以做为抵肩射击的缓冲。
而在靠近枪管的前段同样用胡桃木制成的护木下,一块略显厚重的卧式握柄让这支火枪看上去显得更加前后平衡。
而枪的其他部位,不论是扳机护环还是击锤或是枪管上,都蚀刻着繁杂而又精致的纹理,其中一支缠绕着整条枪管的玫瑰花饰从扳机一直延伸到枪管前端,最终环绕着枪口形成了一朵盛开的蓓蕾。
这样一件艺术品让很多看到的人都认为已经失去了作为武器的意义,人们认为它更应该被摆放在城堡的大厅或是主人房间里当个装饰品,而不是被一些粗鲁的士兵拿到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去互相残杀。
但是箬莎却知道这都是胡扯,因为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这支漂亮武器有多么可怕,特别是在装填上那种被挤压得十分厚实,用油纸包塞满的火药后,箬莎曾经亲眼看到这支火枪在一副看上去异常坚硬的盔甲上留下的令人胆寒的硕大弹孔。
箬莎小心翼翼的摆弄着火枪,她用由同样的木料精心制作的小箱子里拿出一根有着毛刷的通条,在沾了点牛油后把通条从枪口顺进去梳理着枪膛,然后又拿出一柄刻着花纹的小锤子仔细矫正着由两个相互咬合的齿轮组成的击扣。
听着轻轻的敲击声,箬莎想起了亚历山大给她的信中关于在阿格里的工厂里制造火枪的要求:“不要贪图精致,这是个很糟糕的习惯,因为过于精致的武器只会让我们付出更多的精力和金钱,而我们却无法保证这些武器会落在哪个莽夫的手里,所以只要熟悉的掌握了我给你提出的那些的建议后,我们的工厂完全可以在保证武器可靠的同时尽量减少那些毫无意义的工序,另外我希望你能注意我之前提出的那些建议,就是尽可能多的把工人分成只掌握各自不同技巧的几个班组,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可以让工人们因为熟悉掌握了各自手头的工序而更快的提高效率,而不是由于一个人从头到尾包揽制造一件武器而耽误太多时间,另一个则是可以通过分工的方式最大程度的保守我们自己的那些小秘密,尽管这个秘密能够保守的时间不会很久,可对我们来说也足够了,要知道需要你提供武器的地方有很多,按照现在的局势看,至少在法国人再次入侵前尽量把比萨与蒙蒂纳武装起来,至于阿格里和科森察我相信你一定已经提前照顾到了。”
想着亚历山大的这些话,箬莎手里的小锤就微微加了些力气,然后她有点心疼的发现击锤分叉的指扣顶端的花纹似乎被她敲出了个小小的刮痕。
箬莎有点恼火的放下小锤,拿起旁边的鹿皮抹着牛油擦拭起来希望能把那个刮痕擦掉,就在这时,之前送纳山上岸的水手走了过来。
“小姐,纳山老爷让我回来告诉您,他已经和当地的官儿们说好了,您随时都可以见他们。”
箬莎点头应着放下手里的活儿站起来向着岸上看了看,吩咐旁边的仆人把火枪收回到枪盒里,而她下到底舱回到自己的舱房里。
先是洗了洗手,然后对着镜子梳理了一下被海风吹乱的发丝,看着镜子里自己这张已经从青春渐渐愈见妩媚的脸,箬莎掬起一捧水用力覆在脸上,然后再次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你真是发疯了,箬莎,你肯定疯了。”箬莎轻声自语,然后站得腰杆挺直伸出了一只手,用一种充满特有的骄傲矜持与漠然的语气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很荣幸见到你大人,我是那不勒斯的女伯爵,科森察的箬莎·科森察,两西西里的灯塔守护者,比萨摄政,蒙蒂纳伯爵与阿格里的领主亚历山大·朱利安特·贡布雷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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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康斯坦察县县长大人听到这一连串听起来就令人肃然起敬的头衔时,那因为被震到张口结舌的懵懂样子,看上去显得颇为壮观。
“伯爵小姐您到康斯坦察来有什么事情吗,我是说我能为您效劳点什么?”县长大人有点拘束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