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死寂

第351章死寂

今天太晚了，两章合一章吧。………………………………

沈轻罗回到京城时，已经是四月份，春回大地，暖风来袭，即将是京城百花齐放的时节。脱下繁复厚重的冬服，换上轻薄的春衫，迎着暖阳，沈轻罗又闻到了京城熟悉的气息。

恍如隔世，有一种少小离家，老大才回的迷离。

服侍她的一直都是萧派来的两个面生的宫婢，年纪不小了，却似乎不太通人情世故，当然，也有可能是故意的，毕竟她们是萧羽的人，自然要站在他的立场，凡事都为他考虑。

她们待沈轻罗并不敢怠慢，但话未免过多，逮着机会就在她耳边絮叨，什么陛下有多好，宫里得宠的女人过得是什么样恣意的生活，都是陛下的恩德。

还说什么女人没有男人没法过活，寡妇立世不易，免不要了受人欺负，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不如想开点儿，往前再走一步……

随行的是萧羽派出来的侍卫，戒备森严，冷冽凛，待沈轻罗有如押解刑犯，可没有一点客气。

沈轻罗一路默默，不管这一路待遇是好是坏，她从不开口。哪怕被宫婢聒噪得烦不胜烦，也不过是一偏脸，极尽忍耐，却既不抱怨，也不怨尤，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马车在黄昏时分，悄然进了宫门。听着厚重宫门的吱呀声，宫门重重阖紧，将宫内宫外两个世界隔离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但沈轻罗没有回头，从上路的那一天开始，她便知道，自己这趟是单行道，没有了回头路。

她是以梅姓女子进的宫，萧羽乐见她的知趣，对于她的乖顺报以满意，她不想丢人现眼，萧羽虽然报以嗤笑，却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便应下了她唯一的要求：隐姓瞒名。

她自称姓梅，名慈。

萧羽毫不客气的道：这是自称没此人么？

不过不管怎么说，沈轻罗此举，他乐见其成。正好，不提沈轻罗的名号，她省事，他也省心，免得一上朝，便有无数的奏折递上来，指斥他强抢臣妻，荒唐无度。

沈轻罗进了宫，萧羽故意要冷冷她，只将她按排进一座几近荒废的寒梅殿，便不再过问。

他就是要让她明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他想什么人，就一定能得到，但是，得到之后他会怎么做，那是他的自由，雷霆雨路，皆是君恩，他施与的一切，都是他的恩赐。

沈轻罗，只配承受，而没有选择的机会。

可没几天，萧羽就后悔了，他以为过了这么几年，沈轻罗经历过丧夫的打击，人早就变了，她能进京就是向他的屈服。

她孤身一人，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再没有那个为了护她敢和君王抗争的男人，一个软弱妇人而已，她一定已经懂得了什么叫“不得不”，被自己冷落，她一定满心惶恐和害怕，一定会主动向自己低头、示弱、讨好、献媚。

可没想到，沈轻罗比从前更加的冷傲。

她进了寒梅殿，便关起门来自己过日子，竟大有将寒梅殿当成禅房的意思，她不知道从哪找的佛经，一抄就是抄一天，半夜了还在蒲团上跪着，一念就是大半夜。

她拿这当成养老的地儿了？想的美。

萧羽命人：“召沈——”话出口，又忙不及换了：“传梅慈侍寝。”

底下人不敢说“不”，知道自家主子于女色上是什么德兴，从来不讲什么规矩，他说的话就是规矩，他的喜好就是规矩。

若他喜欢的，一夜之间就可从最低贱的奴婢变成主子娘娘，他若厌烦，也可以一夜从万人之上的娘娘变成低贱的宫婢。

因着他的召见，寒梅殿便立时热闹起来，沈轻罗面对着眼前谄笑的传旨太监，并没说什么，只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算是回应。

她比他有耐心，不过是看谁熬得过谁。他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她接招了，可他败了。

但这也没什么可得意的，马上要见面，这才是鱼死网破的最后时机。

众人对沈轻罗从前的事迹略有耳闻，可自从她进宫以来，柔顺、温驯的像只家猫，众人对她放下戒心，态度上不免倨傲了些，互相一使眼色，半挟持的将她送入汤池，全身涮洗，之后穿上一件极其薄透的纱裙，用锦被裹了，再由两个小太监扛着，径直送入萧羽的寝殿。

沈轻罗自始至终都很平静，不觉得有多屈辱，平静的像个没有生命的活体。

太监向萧羽禀报：“回陛下，梅氏已经都查过了，没有一件利器。”

萧羽对沈轻罗的态度很是模糊，他不能不怀疑她此来的目的。与其说她是向自己屈服，不如说她心底还揣着为罗弋钧报仇，和他同归于尽的念头。

事败还要防着她自残。

他不遗余力地把她搓弄到京城来，是为着满足自己的私心，一个毁了容或是有了残疾的女人，还有什么乐趣可言？是以萧羽对她十分防备。

可同时，萧羽又十分笃定，自己能让她乖乖的臣服，因此并没有命人将沈轻罗粗鲁的捆起来。

萧羽居高临下的背手打量着沈轻罗。

沈轻罗亦静静的回望他。

萧羽微微蹙眉，不禁疑惑的道：“沈轻罗？”

还是那个人，五官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的精致冷艳，身形纤细玲珑，不像是生育过孩子的妇人，宛然还是从前那个纵马飞扬、红衣翩翩的少女。

沈轻罗的眼眸里黝黑明亮，澄澈宛如秋水，萧羽能清楚的看透她此刻的心思：平静。

是真的平静，不是蕴育着风暴的那种平静，也不是风雨即起的那种平静。

尤其的黑，好像对生命已经没了任何希望和期许，像闭上眼睛，没有一点光线的那种黑。

沈轻罗平静的望着萧羽，虽未开口，可眼神已经表明她在听。

萧羽问道：“你不恨朕？”

不恨才见鬼了呢，可不知道是他的能力不够，还是她太能掩饰，他居然在她的眼底看不出一丁点儿的恨意。

不仅没有恨意，也没有不甘，没有委屈。

萧羽本能的想要从她口中听到这些，如果没有，他想知道为什么？

沈轻罗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些裂缝，却依然是美的，因为她的情绪永远是那样的淡，仿佛她的美是画布，而她的情绪则是无关紧要的色彩，并不妨碍。

沈轻罗眼神骤然尖锐，说出来的话却依然平定：“我恨，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