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看透
第168章看透第二更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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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宁真不愿意说,沈轻罗绝不会追问。朱宁真自己倒有点儿沉不住气,低头笑了一声,终是开口道:“和你说实话吧,我是恨着她的。”
这个她字,两人心知肚明。
沈轻罗只能保持沉默。她虽然端正的坐着,可神情间透着写意和慵懒,竟似看破红尘般,仿佛朱宁真说出多大逆不道的话,都与她毫无关系。
这让朱宁真越发有了诉说的勇气:“可是不敢而已,那个时候,母亲乍然离世,姐妹们相继远嫁,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有着说不出的恐惧……不过是为了活着而已,我很怕触怒了她,有一天她会在父亲耳边进献馋言,让我也死于无声无息。”
关于姑母和姑丈的事,沈轻罗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置喙。要说姑丈心狠,那是必然的,可要说他情深,那也是有目共睹的。虽说他比姑母大着二十多岁,两人实在不相匹配,但这么多年,他对姑母也着实是疼宠到了骨子里。
说到对错,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假如姑母嫁的是别人,或许比姑丈年轻帅气,可未必有他富贵。或许有些钱财,却也未必如姑丈这般任她予取予求。
但既然对姑母深情,相较来说,对朱家的原配夫人,姑丈就略显无情了些。
可这终究是长辈之间的恩怨。
朱宁真那时候小,恐惧情有可原,对人猜忌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份莫名其妙的疑心,真是可怜。
沈轻罗手指拈着莫葡萄,在那白玉荷叶盘子里嘀溜溜的转了个圈,才道:“姑母不是那样的人。”
朱宁真揪着手底下的帕子,脸上神色紧绷:“不是她那么执着于一个正妻的名分,我娘也不会死。她不杀伯仁,伯仁因她而死。”
沈轻罗毫不掩饰的嘲笑:“人都有一死,说句大不敬的话,令堂不过是或迟或早的事。”
她自然站在朱沈氏的立场,两人天生就是死对头,她说话这么直白,换成从前朱宁真早跳起来骂了,可这会儿也只是悲伤的笑笑,嘲弄道:“你还真是……近朱者黑。”说话这么残忍。
当初父亲便是这么想的吧?拿一个早晚要死,对朱家已经没用的女人,换一个他心爱的女子和朱家的嫡嗣,多么值得。
谁都可以这么换,可偏偏是他,又偏偏自己是他的女儿,朱宁真每次想到这,都不知道是不是要恨他。恨来恨去,只能恨到朱沈氏头上。
可朱宁真也知道,朱沈氏又何其无辜?她连自己腹中胎儿都不顾,确实是抱着与朱焕一了百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心的。
沈轻罗不以为意的哂笑道:“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在损令尊啊?”
是说她越来越受姑丈朱焕的影响吧?
她哪里说错了?这是事实。以生意人的头脑来想,谁都会轻易做出这样的判断。只不过判断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外一回事。
假如她沈轻罗从没到过朱家,倍受栽培,她也就是大字不识,只知埋头干活,终其一生都要受制于后宅院,是个在生活压榨下苟延残喘的可怜人,听说朱宁真母女这样的遭遇,明明毫无援手之力,却还要强撑着送上几分同情,甚至还要挥洒几滴心软的眼泪。
可同情是最没用的东西。
朱宁真哭笑不得:“你这张嘴,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就当我是夸你吧。”
沈轻罗还嘴:“我实话实说罢了,你的夸赞,我可当不起,不过是最简单的弱肉强食的道理罢了。你也不是天真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人情冷暖,你比我参悟得透。”
朱宁真不好接话,她心里再恨着朱焕,嘴上却不能当着沈轻罗的面指摘他的不是。她不得已的摇了摇头,道:“我娘体弱,可那又是因为谁?不是为了要替朱家生出一个子嗣来,她也不会拼了命似的生了我们姐妹六个。可她福薄……”
到了儿也没能心愿得偿。
沈轻罗垂首哦了一声,道:“确实挺可怜的。”她忽然抬头,径直望进朱宁真的眸子里,竟不自禁的带了几分严肃和认真:“可那是有人逼她的么?”
朱宁真倒是一怔,神色间带了些愤怒:“你这是什么话?”
“实话。”沈轻罗的脊背笔直,眸色间越发浓重:“不说旁人,便只说你,你能不暗自庆幸,这一胎是个哥儿?”
卫槐为什么会娶商户出身的朱宁真?一是贪图她的美色,二是贪图朱家富贵,三是贪图她年轻,能为卫家延续香火。假若朱宁真不能生育,可看卫槐会对她有好脸色?朱宁真想要立足,想要不被休弃,能不拼了命的一胎接一胎的往下生?
朱宁真咬了咬牙,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她早过了天真做梦的年纪,再也说不出来置气任性的话,那句“不生”,是无论好听虽何也说不出来的。
饶是这一胎儿是哥儿,卫槐心有不足,还想再要,她虽然撒娇撒痴,借此赚得卫槐无数体贴和好话,可到底不能拒绝。
女人生育子女,传宗接代是使命,古来皆死,谁敢说不?
沈轻罗又补了一句:“或者,有些女人豁得出去也成。别说不得已,总之都是自己的选择罢了。”
朱宁真恨恨的瞪着沈轻罗,几乎要在她细嫩的脸上灼出两个洞来。沈轻罗无耐:这么瞪我做什么?又不是我逼的你们?
她状似闲闲的问朱宁真道:“依你看,姑丈待姑母如何?”
朱宁真怔了怔,道:“自然是顶好的了……”
沈轻罗微哂:“可姑丈身边还是有好几房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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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宁真不说话。这事放在她自己身上,她觉得难以忍受,可放在朱焕身上,她又觉得情有可原。可她也明白了沈轻罗的意思。朱沈氏替朱家生下唯一嫡子,朱焕又对她俯仰听命,可在礼法之下,还不是亲自替他置了好几房妾室?
这世上哪个女人不苦呢?
沈轻罗犹有不甘,又道出一个惊天霹雳来:“据我所知,姑丈在建平、京城,都有两房外室。”
朱宁真嘴张的鸡蛋大,一时怎么也合不拢。她想说不可能,可又想不出来沈轻罗为什么要骗自己,半晌,才问:“可,可有子嗣?”
沈轻罗垂眸,近乎冷酷的道:“很遗憾。”她还没说,直到如今,朱沈氏都没疏忽了用药调养,就是想替朱家再添个一儿半女。
朱宁真吁了口气,一时竟也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她脸上神色莫名,终是道:“她进府的十年,终是待我不薄。便是娘亲在时,对我也没有像她那般无微不至。”
沈轻罗轻哼一声,说了句:“这不就得了?”
一个想要在府中得尽宠爱,一个想要在府中立足,二人各取所需,实在算不上亏本的买卖。要说坏就坏在朱宁真终究沉不住气,临了临了,和朱沈氏撕破了脸。
朱宁真没好气的捏了一把沈轻罗:“你成心是不是?就不能容我好生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