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原是天上来
既然已决定作回平凡的张远东，那就得有勇气把华丽的面罩摘掉。装纸老虎吓人能吓多久？
九鬼神蛇忽然站了起来，眼睛亮亮的盯着张远东，忽的大笑了起来。
张远东也站了起来，看着他。
九鬼神蛇忽的伸出大手，用力在张远东肩上拍拍，大声道：“这他娘才是好兄弟，爽快，我妹子交给你了。”
说着一拉旁边呆呆站着的何碧君，一把推在张远东怀里，大声道：“他有胆子，够狂，是咱太虚湖的爷们儿，你跟着他我放心。”
张远东在众人的哄笑中，抱着娇羞的碧君，如在梦中。
这一天，九鬼喝了很多很多，但不管喝成什么样，这硕大的男人都没有再看碧君一眼。
走的时候，他是被六个人抬走的，张远东望着他巨大的身躯，突然觉得那里面可以装的下整个太虚湖。
夜不知不觉，忽然间就全然黑了下去。
远处几点寂寥的星火愈发的映衬出太虚湖的广阔和孤寂。
张远东静静的凝望着天空，只觉自己的心臆像黑夜一样变得越来越沉，越来越寂，旁边不远处就坐着碧君，张远东背对着她，听着窸窸窣窣的声响，想象着她的十指正灵活柔美的编织着苇席，一段一段的苇席被她铰开。
只是轻轻的一围一圈，便魔术般的变成了一个个小巧别致的小篓。
—个个宛似调皮的小鸭，偎靠挤挨在她身边。
张远东昂着头，脑海里想象着那小篓，想着他柔软的曲颈，优美的腹线，想着它的里面盛满几件小饰品时的美丽……
“碧君，”张远东一下下拽着身边晃荡摇摆的芦苇，轻声说道，“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吗？那，那次……”张远东觉得喉咙忽然发起干来，舌头也好像不受指挥似得。
碧君仍然低着头，手上不但不停反而更快了些，只是那本该红透的脸，却因为黑夜薄纱似的遮掩而看不出一点点来。
“我当不得重担，被……淘汰了，”张远东继续说着，“这个时候才突然发现自己原来只是属于平凡，激情虽然好，也真的很美，可对于我，那只能是梦中的享受。”
碧君渐渐的慢了下来，抬起头，睁着亮亮的眼睛，静静的听着张远东的自述。
张远东也似乎受到鼓励似得，声音渐渐的大了起来：“直到现在，呵呵，我才知道，或者承认了自己的平凡。寂静闲适的生活才是自己内心中真正渴望的。
就像，就像古代的农夫渔父，一艘船，一亩地，静悄悄的躲在世界的角落过着自己的生活，不怕什么王法，也不担忧什么国事，只是活着，紧紧依靠着老天任性的活着。”
“我是不是很没有出息？”张远东忽然一转头，向碧君问道。
碧君静静的坐在那里，嫣然一笑，柔声道：“我们太虚湖的人一直都是这样活着啊，喜欢静，喜欢静静的看着湖，看着星星，一看就大半天呢。这里啊，就是个懒人国。”
“外面紧张的透不过气来的繁华，这里人过不惯，也不想过。”
虽然夜色正浓，但这一刻，碧君明艳秀婉的面容一下子把张远东的内心照的一片明光。
张远东笑笑，望一下天上闪闪的星星：“人们都说这是胸无大志，不思进取，可我总是想在自己心里留下一分属于自己的宁静的田地。所有人都不必打扰，只要自己一个人慢慢体味，会心而笑就好。”
“能够活得自己开心，能够活得不必在意别人的眼神，能够活得一呼一吸都仰不愧天俯不怍地。”
碧君温柔的笑着，支着下颌，睁着一双黑亮亮的眼睛静静瞧着身前的男人。
张远东凝望着她，却终于转了过去，低声道：“碧君，我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一切，可，可不能再像那一晚那样对你，你，你明白吗？”
碧君一愣，忽然笑了，笑的明艳绝伦星光黯淡，点点头道：“我懂，我当然懂。”
张远东猛地一下转过身来，目光炯炯的望着碧君：“真的吗？你真的懂？”张远东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在发颤。
碧君笑盈盈的点点头：“大家都有轻狂的时候，轻狂就像这天上的流星，虽然美，可总归是一闪而逝的东西，呵，只有这满天的星斗，静静照耀着天地，才耐看，才看的久。”
碧君叹了一口气，放下苇席，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湖边堤岸上，望着天上的星星，幽幽的道：“住下来吧，大家都静一静，想一想，看看彼此的心头能放得下对方的几分。”
张远东怔怔的听着，望着黑夜中秀婉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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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君却忽然一转头，冲着张远东顽皮的一笑：“我也得考察考察你，看看你这野小子是不是配得上本姑娘啊。”说着噗哧一笑，纤细的身影早在黑暗里一闪而逝。
张远东望着亮起灯来的小店，一时竟然痴了，喃喃自语道：“是啊，是该静静的，大家都考察一下。看这满天的星斗留不留的住最难捉摸的心田。”
张远东独自一笑，抱着双膝，静静仰头望着。
……
岁月像湖水一样，静静倒映着日升日落，也静迎纳着张远东们的来来去去。
便是自小在水中泡大的九鬼神蛇也到处用他那打雷一般的大嗓门夸张的宣传着张远东的悟性之高，水性进步之速。
水中的潜游，张远东已能随着九鬼任意嬉闹，而绝不虞有丝毫的闪失。
水像另一个世界，只要你真的融入了他，不但不会有丝毫阻滞，反而会拱托着你进入另一种境界——鱼之乐的境界，浑然相忘于大海的境界。
可即使是这样，那鬼精灵的银色小鱼仍旧一次次的从张远东的手心轻而易举的溜掉。
在又一次失败后，张远东怅怅的跟着碧君织苇。
善使剑的双手居然也不见得比碧君差了多少，张远东的小篓已颇有些气象了。
在加上张远东手绘的虫鱼花鸟，清波白苇，那简直就是艺术了。
“我保证再有三天，你准能抓着那家伙！”九鬼叉开一双毛茸茸的大粗腿，一边编苇席，一边比张远东自己还信心十足的大叫宣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