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萧湛赶到天牢时,羽林军还未到来。天牢内狭窄的过道根本不足以叫双方施展打架,故而天牢与大门间隔的一块空地上此时打成了一团。劫狱的人没几个,却是训练有素与敌国军队交战富有经验,而看守天牢的狱卒这辈子也没遇上过几次劫狱,孰赢孰败一目了然。
苏洋几乎是被迫地卷进了这一起劫狱中,他看不得自己的兄弟受伤,一出手又难免会伤到狱卒。苏明戈气得破口大骂,指着苏洋的鼻子胳膊直哆嗦没发出声来。
苏洋顾不得他爹快晕厥,一面挡开狱卒的乱刀,一面怒斥陈林:“劫天牢是什么罪名?!你置苏家军于何地?!”
陈林见事已至此,心中也是羞愧难当,反倒胆子放开:“将军,不如就此反了!抛头颅洒热血养了这些米虫,您难道……”
苏明戈面色涨紫,眼珠子快瞪出来,一口气没喘上来,竟是直接扑在了苏洋身上。
刀兵不长眼,此时一个狱卒瞅准机会,斜刺里冲过去便刺了苏明戈一刀,苏洋一脚把他踹开,反手夺了那长刀便劈过去,那狱卒哀嚎一声跌在地上,被混乱的人群踩得不知荤素。
萧湛气喘吁吁地下马冲进天牢大门,正好见苏洋拎着染血的长刀,眼睛里满是猩红地抬头。两人静止在原地,中间铿锵交错的刀兵与晃动的人头,都成了虚无的幻影。
苏洋闭了下眼睛,便移开了目光,再不看萧湛。
“都住手!”萧湛怒喝。
狱兵见萧湛到来,便知援军也到了,霎时要收了兵器往萧湛身旁靠拢。
陈林乍见萧湛,本已红了眼,反心既出也什么都不顾了,他心中一转,抓着长刀几下劈翻了挡在前头的狱卒,竟是眨眼间便冲到周遭无人的萧湛身旁,反手一勾,刀刃压在了萧湛颈上。
狱卒顿时慌了,摆着腰刀急速地把陈林与萧湛围在了中央,却跃跃欲试不敢上前。
雪亮的刀刃在修长的颈上划出一线殷红的血痕,萧湛浑然不觉,连头都没转一下。他眼睛里全是苏洋的影子,声音几不可闻:“我怎么救你?”
苏洋惨笑了下,走过去:“陈林,把刀放下。”
陈林手抖了下,刀刃把口子割得更长,他额头冒出豆大汗珠,咬牙道:“将军……”
“我叫你放下!别动他,”苏洋一把夺过陈林手里的刀,甩在地上,目中几乎喷火:“你是苏家军的罪人,陈林。”
天牢门外脚步齐整纷沓而来,竟如天边滚雷叫人胆寒。
萧辰很快出现在视线里,接着是甲胄冰冷面容如铁的羽林军,他们眼神纹丝不动,手执冷沉的长枪指向那些胆敢擅闯天牢的不速之客。那些人下意识地横着刀抵抗,但羽林军并没把他们的姿态放在眼里,只迅速将这里包围成了铁桶。
萧辰轻笑了下,视线落在萧湛身上,那一线殷红映入眼中分外刺目。萧辰瞳孔里有什么烧起来,他轻松地伸出手:“湛儿,过来。”
萧湛没有动,有几分仓皇地看了苏洋一眼。
萧辰i丽的面容上笑容更深,压迫感却无形地充斥而来,他维持着伸手的姿势:“过来,别站在那。”
萧湛犹疑片刻,终于走过去,被萧辰拉过了手腕。他还没站稳,便听到萧辰下令:“拿下,负隅顽抗者就地正法。”
“哥哥!”萧湛猛地挣开,半眼来不及看身后,身子如玉树弯折缓缓地跪在地上,声音嘶哑,“求你……”
萧辰凝神俯视着萧湛,弯腰伸出手抚过他神色祈求的脸,又顺着下巴咽喉落到那抹殷红的伤痕上,轻轻地拭过,声音轻柔如羽毛:“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他。”
萧湛眼瞳颤抖,甚至有微微的恐惧,他恍惚地望向羽林军的方向。
“起来,”萧辰道。
他捏着萧湛的腕骨拉他起来,握着没放转向了苏洋:“这是父皇的旨意,苏将军若有冤屈,尽管向父皇禀明。”他顿了顿,微笑道,“如果你还能见到父皇的话。”
苏洋早面如死灰,未曾开口。
三日后,朝野上下得闻陈帝死讯,举国哀恸,家家垂素悼念。
幸而大行皇帝留下遗诏,命大皇子萧辰即位。群臣无一有异,萧辰言大行皇帝尸骨未寒,当举行国葬,大行皇帝得安宁后再行继位。文武百官虽议论纷纷,却也面露赞赏之色。
陈帝驾崩消息传到天牢,原定国将军苏明戈撞墙而亡,追随先帝而去。
天气转热,陈帝逝后七日,便纸钱扬天,素麻遍地,几g黄土掩下重新覆盖了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