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师徒

第168章师徒

忘川的河水，依然如同这千百万年来一般，平静而死寂地流淌着，泛着银灰色的枯光。巳莫罗望着眼前之人，却第一次有了不知所措的迟疑。

欲言又止了半晌后，还是决定“大逆不道”地打断对方的“功课”。

然而，他才刚张了张口，还未来得及出声，对面之人却先一步开口了。

“回来了？”

戴着斗笠的男子，仿佛知道身旁站着的这人是谁一般。没有回头，也没有问他为何会回来，只淡淡地道了一声。

仿佛一个正忙于眼前事的长辈，对刚回家的孩子那般，再自然寻常不过的问候。

说完，甚至还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他坐。

“……”

可身后的少年闻言，微微一怔后，却没有丝毫动作。只是蓦然低下了头去，身躯微不可查地轻颤着，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半晌，那双抬起头来时的眼睛竟已是通红，两颗豆大的泪珠再也抑制不住地滚落了下来。

是的，巳莫罗绷了几天几夜的情绪，在对方那句熟悉而温暖的“回来了”出口的刹那，再也遏制不住地彻底决堤溃陷了。

“师父……”

下一秒，轻唤了一声后，少年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

斗笠下的男子，对此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甚至依旧没有看他，只是静默了片刻。

半晌，才终于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起来吧，这是作甚呢……而且不是说了吗，不要再用那个称呼了，你现在已经是正式死神了。”

是的，第一顺位死神子不语，其实是第七死神巳莫罗的师父这件事，几乎整个冥界都知道。

可却没有人知道，子不语与巳莫罗的师徒之名。仅仅只是为了以此为借口，在某些必要的时候袒护他而已。

——从当年他自人间界将他带回来的那一刻开始，无论他愿不愿意，都注定了他得对这孩子负责一辈子。

所以从很久以前开始，每当巳莫罗在冥界遭到欺压，遭到羞辱时，都会哭着跑到子不语那里去寻求安慰。

对于巳莫罗而言，子不语不仅是他的上司、他名义上的师父，更是他如父如兄般的存在。是他在这个冰冷的冥界唯一可以停靠的港湾。

而那个时候的子不语，也经常会像一个护犊子的大家长般，对他明目张胆地偏袒着。

可是，自从他升上正式死神以后，两人的关系却日渐疏远、甚至淡漠了。因为在他欢天喜地正式入职的那天，子不语对他说了一席话。

“如今，你便也算是十二死神中的一位了，以后与我便是共事关系。师傅这个称呼，往后莫要再喊了。”

“……”

他错愕而不知所措地在原地惊慌了片刻。可当他冷静下来后，却很快便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以前，他与他的身份不对等时，他可以与他是师徒关系。可是，当他与他站上同一高度，在同一岗位任职时。若还像以前那样旁若无人地在一起，在外人眼里便是抱团、便是结党营私……是上头眼里心上绝不容许存在的、最忌讳的事。

从此，他便把与对方的感情深埋在了心底，再也没私下里去找过他。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最敬重的那人，他都不该再去叨扰他了。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再次这样迫切而不管不顾地跑来求助于他！

“师……子不语大人，求您……救救那人。”

巳莫罗抬起头，满眼焦虑而绝望地望着那人。仿佛眼前，便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对面之人稳重如故地沉吟了片刻。

“嗯……我大概知道你是为何而来。但是很遗憾，别说是我了，就算是冥主阁下也掌控不了那个人的生死。”

他没有说那个人是谁，因为他相信两人都心知肚明。

果然，少年听到“生死”两个字时，当即就是一哆嗦，几乎是失态般地立刻就冲口而出了一句——

“他没有死！”

“……”

斗笠下的男子，第一次将视线转了过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是吗？你的职业知识是这样教你的吗？”

“这真的是你根据所见之象，所判断出来的结果吗？”

“既如此，你又为何这般急迫焦虑、面色惶然地跑来求助于我？”

而后，一连向他抛出了三个问题。可谓一句比一句犀利、一字比一字诛心。冷硬而锐利地想要戳破他自欺欺人的妄想。

少年的身子，开始如同风中秋叶般剧烈哆嗦了起来。眼睛徒然大睁着，眼里却完全没有焦点，唯有眼泪一颗接一颗地从面颊上滚落了下来。

“他……不可能就这么……”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最后，如同被人捏着嗓子般，发出了一声难受至极、仿佛快要窒息了般不甘而无力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