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摆设

许先生一直低着头，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来，眼睛有些泛红，但眼里的水光已经不见了，他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拉住她？你不是她男朋友吗？”“我不是她男朋友，梅梅只是为了让你能安心去结婚，求我假扮她男朋友，她那天告诉你的都是谎话，她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人。”周吉的声调一直冷静到冷酷。他想狠狠刺穿这个男人，他想看他流血，但是又能怎样，梅梅已经不在了，一切已无法挽回。

许先生放在办公桌上的手在颤抖，但他一直盯着周吉，眼神渐渐从哀伤变成愤怒，最后他咬着牙问道，“是梅梅要你告诉我这些的吗？”

“不是。”周吉说，突然觉得有些心虚。

“那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告诉我这些，枉费她一片苦心？”许先生的音调提高了，声音也颤抖了起来，“有你这么做朋友的吗？”

周吉有些惊讶地看着许先生，他完全没有料到许先生会把怒气发泄到他身上。

“滚出去。”许先生指着门口，对周吉道。

周吉目瞪口呆地看着许先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滚出去。”许先生表情凶狠，仿佛周吉再不出去，他就要拿着什么东西砸过来，但他的声音嘶哑着，毫无气势。

周吉站起来，快步走了出去，然后替许先生轻轻把门关好。

周吉回到龙小飞的办公室，想起梅梅的那串红豆手链，他本想放进梅梅墓里，但想着这是梅梅临走那天放到他手机上的，也许是要让他保管，于是也就一直随身带着。这时想起来，犹豫着要不要物归原主，也让许先生有个念想。

周吉从包里拿出手链，返身又去敲许先生办公室的门，听到“请进”的声音，他推门走了进去。

许先生已经恢复了平静，他请周吉坐下，然后道，“刚才不该对你发脾气，我向你道歉。”

“你需要道歉的人不是我。”周吉回道。

许先生苦笑，“我对梅梅的亏欠，又岂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可以打发的。”

许先生这一副主动认罪的态度倒让周吉不好再说什么。周吉把那串红豆手链放到许先生面前。“这是梅梅留下来的唯一遗物，是她生前最珍惜的物件。”

许先生看着面前的手链，他的手动了动，似乎想要去拿起，但又停住了。他盯着那串手链看了许久，这才抬头看向周吉，道，“还是你替她保存吧，我这里不太方便。”

周吉冷笑一声，一把抓起手链。这个懦夫，连心上人的遗物都不敢收藏。

“谢谢。”许先生低声道，“梅梅是为爱而生的女孩子，我配不上她。”

两个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周吉起身离开了。

下午龙小飞回来的时候明显带着酒意，他直接扑到沙发上躺下，嘴里嘟嚷道，“那帮坏心眼的家伙，下次不和他们玩了。”周吉走过去查看他的状况，龙小飞道，“没事，我躺一会就好。”

周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看资料，又听龙小飞说道，“要不你一边看一边给我讲讲吧。”周吉见龙小飞仍然懒懒地躺在沙发上，只把头转过来看着自己，于是把椅子挪到沙发跟前，一边看一边给他讲。讲着讲着发现龙小飞的眼睛又闭上了，就停了下来。没想到龙小飞道，“我听着呢。”周吉只好继续讲下去。龙小飞就这么躺着一直听着周吉讲完。周吉在心里感叹，古人说，居移气养移体，果然不假，中午那个说着要和自己做朋友的龙小飞，终究是个少爷，显然是被人侍候惯了的，自己要是和他换个位置一定会不好意思这般大爷。自己要真信了他那些鬼话，那才是傻得天真。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女人推门进来，周吉依稀记得那是和许先生结婚的王家小姐，他在婚礼上远远看到过。

周吉站了起来，把椅子放回原处，退到一边给他们让开空间。龙小飞已经在沙发上坐直了，女人走过去坐到他旁边，笑道，“上班时间偷懒睡大觉，小心我去告诉姑父。”

龙小飞不接她的玩笑，问道，“你来接姐夫下班？”

“嗯，他还在谈事情。我来你这边等他。”王小姐道。

“你又来虐狗了。”龙小飞道，“我看你恨不能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找了个好老公。”

“对啊没错啊，我确实找了个好老公啊。”王小姐笑道。

“别一副欠揍的德性好吗？”龙小飞撇嘴道。

“谁让我眼光独到呢。”王小姐说，“你知道，那些纨绔子弟我不感兴趣，想到要找个门当户对的丈夫我就想打呵欠，可是那些太赤裸裸急吼吼想攀龙附凤的，也让人恶心。许先生这样的，刚刚好，有恰到好处的野心，又有不多不少的气节，他想往上爬，又羞于完全攀附妻家，他懂得走捷径，又不会放弃自己的努力，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完全依附王家，他也不需要完全依附，他只是需要机会和平台，这个我们可以给他，让他比其他人少奋斗十年，他回报给我的，是做一个完美无瑕的模范丈夫。”

龙小飞听完表姐这一大段话，想了想，问道：“那姐夫他爱你吗？”

“我不需要他爱我。”王小姐笃定地说，“我只需要他表现出他爱我，克制顺从，尽职尽责，而且一定不会背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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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背叛你？”龙小飞好奇地问。

“他不敢，背叛我的成本太高，他不会做这种傻事。”王小姐得意地说。

“可是，”龙小飞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不想找到一个真心实意爱你的丈夫吗？”

“我亲爱的弟弟，你还是太年轻了。”王小姐笑道。

“我不年轻了。”龙小飞不满地反驳。

姐弟俩正说着话，许先生过来了，在门口轻轻唤了一声，“阿芸。”

周吉悄悄打量着许先生的神情，没看出什么异常，只是眉宇间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他在心里冷笑着，许先生这么辛苦，他知道自己只是妻子眼里的一个摆设吗？

“忙完了？”王小姐站起来走过去，“看你好像很累，要不今晚的聚会我推了？”她语调上扬，即使周吉都听得出这话里的言不由衷。他偷眼瞧着王小姐漫不经心的神情，根本就没在心疼许先生累不累。

许先生自然也看出来了，“我没事，”他揽住妻子的腰，“我们走吧，你都答应你朋友了，怎么能反悔。”他迅速扫了一眼周吉，朝龙小飞点点头，王小姐也冲表弟摆了摆手，目光完全没在周吉身上停留，便和丈夫一起走了出去。

龙小飞拉了拉压皱了的衣服，道，“我们也走吧，还要去接雯雯回家吃饭。”

“好。”周吉心里揪痛了一下，他顾不了那么多，赶紧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