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还钱

给杜宁静打电话表示愿意合作后，周吉就在做善后工作。他已经在魏老大的认可之下注册了一家调查社，魏老大大方地拨了一笔启动资金，他和小伍一起租好了办公室，开始干起来。从赵佳音那里搬出来之后，周吉干脆住到了调查社的办公室，请了资深的调查员来给小伍几个人做培训，跟踪反跟踪、搜索拍照、交流套话这些技能他们学得起劲。周吉强调，他们现在是正规军了，要有正规军的范式。让他欣慰的是，小伍拓展业务也是一把好手，很快就打开了局面，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最大的客源居然是婚姻调查，用小伍的话来说，就是满世界抓小三。但小伍干得很带劲，能够亲手创业，小伍充满了成就感。小伍胆子大，只要有钱挣，什么活都敢接，什么地都敢闯，完全没有禁忌，周吉有些担心，他马上要去龙家，不可能盯在这里，他想到了小k，现在可以把小k招揽过来了。

接到周吉的邀约，小k喜出望外，连连夸奖周吉本事大，这么快就混出来了，还能拉兄弟一把。周吉说，侦探社是魏老大的，他们都是给魏老大打工，小k仍然很开心，这总比他的前一份工好，他以无比热情的态度投入了新工作，跟着小伍虚心求教，很快就上了手。这两个人一个稳重，一个跳脱，周吉本来担心他们是否合得来，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两个年轻人一见如故，一个在后方坐镇支援，一个在外面冲锋陷阵，成了一对合作无间的好搭档。

周吉放下心来，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将是一场巨大挑战，他需要全身心地投入。杜宁静说得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即使周吉心里对于做龙小飞的私人助理有十二分的排斥也不得不咬牙面对。

杜宁静让他安心等待，很快就有人来找他。让周吉万万没想到的是，首先来找他的人居然是宋雯，宋雯要请他吃饭。

既然已经把他推开了，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周吉满腹狐疑去了宋雯约他的餐厅，带上了上次没有还成的钱，他们是时候彻底了断了。

自从在海边见过周吉之后，宋雯就处在煎熬之中，她一直在探究自己推开周吉的那一瞬到底在想什么。当时她的脑子是一片空白的，但是，那不是真的空白，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她是介意的，她忘不掉安小姐那只按在周吉大腿根部的手，还有周吉脸上的那个笑容，不管那个笑容是真是假，都让宋雯心惊，那不是她的周吉做得出来的事，那个心高气傲的周吉去哪里了？她的那个周吉去哪里了？

同样让她忘不掉的，是龙小飞在绑架现场看着她的那双眼睛，她怎么也不不了狠心去辜负这样一双眼睛。但是，周吉怎么办，她也不能就这么弃周吉于不顾。

可是周吉和她之间存在太多必须面对的问题，不是一腔孤勇地去拿个结婚证就能解决的，她那天的举动太冲动了。

杜宁静的提议给了宋雯另一种思路，要拯救周吉，不是只有献身这一条路可走，周吉也不会接受她的献身，她得先给周吉创造一个重振的机会。龙小飞的为人她是信得过的，周吉跟着龙小飞工作，龙小飞会平等待他，会对他很好。虽然这种关系一定是别扭的，但她相信周吉有气度也有能力处理好这样的关系。周吉摆脱了现在的处境，也许就能恢复成她熟悉的那个样子，至少不会让她如此陌生，如此痛苦。

周吉到的时候，宋雯已经点好了菜，她不需要询问周吉的意见，她太熟悉他的口味。两个人都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自然地吃起来，宋雯甚至蹦出了一句评语，“这菜没有你做得好吃。”

周吉顿了顿，尽力用轻松的语调道，“以后有机会烧给你吃。”但他知道，当然没机会了。

“好啊。”宋雯也轻松地答道。

周吉突然有些厌烦，道，“让龙小飞给你做吧。”

宋雯怔了怔，随即笑了笑，道，“不用指望他了，他可能连糖和盐都分不清楚。”

周吉觉得宋雯脸上那个笑容太过温柔，“他”、“他”的称呼太过亲昵，这种下意识的流露才是最致命的。他从随身带来的包里拿出了还给宋雯的钱，想起这包还是赵佳音给他买的那一个，嘴角又多了一抹自嘲的笑意。

“这是什么？”宋雯看着周吉推过来的牛皮纸袋，问道。

“还你的钱。”周吉简短地答。

“我不会要的。”宋雯说着返身从自己包里也拿出一个纸袋，道，“这是上次你给我的，我没动过，今天也拿来了，你还是拿回去吧。”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周吉道，“你就收下吧，也好了却我一桩心事。”

“你比我更需要它们。再说，”宋雯咬了下嘴唇，还是说道，“我不能用你那样赚来的钱。”

“那样？”周吉的心仿佛是被铁锤突然砸了一样，从未有过的痛。他能忍受所有的侮辱，但是来自于雯雯的，却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他从来没有想过，雯雯竟然连他赚来的钱都会介意。是啊，那些钱里有着他多少屈辱多少艰辛，他想起安小姐打量货物一般的眼神，想起一张张从地上检起客人甩下的钞票，想起对赵佳音的百般逢迎讨好，还有从魏见峰那里拿到的回扣，也不是可以拿到台面上光明正大展示的收入。这些雯雯都瞧不上，她当然瞧不上，她怎么可能瞧得上。周吉心里越痛脸上的笑容却越盛，他笑着，语气轻飘飘的，道，“是啊，我那样赚来的钱太脏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雯没有想到周吉会误会，慌乱解释道，“我是不忍心，我心里很痛。”

“这钱我先拿回去，以后赚到干净的钱再还给你吧。”周吉脸上仍然挂着惨淡的笑，要把两个纸袋都拿过来。宋雯赶在他前面把纸袋抢了过来，恳求地看着周吉，道，“这钱我都收下，你就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周吉对宋雯的软语相求从来没有抵抗力，态度瞬间就软化了，他或许是太敏感了，雯雯终究是与旁人不同，他没办法做到像对旁人那样心如死灰。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周吉平静下来，恢复了波澜不惊的语调。

“是我说错话了。”宋雯柔声道，她观察着周吉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今天找你，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去做小飞的助理，他现在去他父亲的公司上班，需要一个私人助理。”宋雯道。

周吉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个话头是由雯雯首先向他提出来。这是杜宁静还是龙小飞的主意？他很快排除了龙小飞，龙小飞不会把这样的难题推给雯雯，也不会主动给他们制造见面的机会，只有杜宁静会，杜宁静巴不得他们旧情复燃，好替她扫清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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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早点结束这个话题，于是也就不再拖延，顺着刚才的话题道，“这样赚的钱应该是干净的，好，这个工作我接。”

宋雯责怪地看了他一眼，也不想多说，只是道，“小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周吉只是笑笑，好相处也将是他的雇主，他心里明白得很，什么私人助理，只是说起来好听一点，其实不过是贴身仆役，他和龙小飞之间有了主仆之分，连表面上的平等都不再有了。如果宋雯将来真的能嫁入龙家，就是龙家少奶奶了，他们之间也就不再会有现在一个桌子吃饭的机会了。除非他真的有机会扳倒龙家，或者杜宁静计划得逞，而对这两者，他都没有十足的信心，太难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让小飞来找你。”宋雯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她本以为说服周吉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周吉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吃吧，菜都凉了。”周吉说着给宋雯夹了一筷子菜，这餐饭，也许就是他们这一生中真正意义上的告别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