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亚当与夏娃

风已经停了，约翰从回忆中睁开眼，模模糊糊地看到一片火红。

居于视野中间的太阳正恍着热烈的绯黄色光，刺得约翰不得不眯缝起眼睛。

日暮低垂于天际，残霞光耀，照尽昏黄，好似罗马教廷穹顶中心的“神圣烈阳”。

似乎是感受到了“它”的召唤，约翰顶着强光瞪大了双眼。

他双手并拢，举过头顶，透过小指间的缝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地球上唯一的“光点”，等待着神明为他降下启示，和每一位忠实的信徒一般。

随着时间的推移，“光点”的颜色越加红火。

晚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裹挟着肉眼可见的黑色微粒，以“光点”为中心，汇聚在一起。

最终抟成了一个黑色的“瘪球”，完完全全遮住了太阳。

约翰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嘴角的笑容也跟着抽搐起来。

在“瘪球”落在他手心的那一刻，他激动得痛哭流涕。

天神的恩赐在这一刻成为具象，迷茫的信徒在这一刻看到曙光。

“瘪球”逐渐膨大，并且开始吸收周围的一缕缕阳光，黄色的，蓝色的，红色的……

它的外形与轮廓随着颜色的融合，越来越清晰。

最后，捧在手心的“瘪球”完全恢复了生机，一个饱满水嫩的红苹果就这么突现在了眼前。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它，他想起来了！是那个苹果，是那个铁盒子里面的苹果！

约翰缓缓起身，将苹果送到嘴边，咽了咽口水，接着闭上眼睛用力地嗅着。

霎时间，曼妙的芬芳灌入鼻腔，直冲天灵盖。

约翰爽得整个人都瘫软在地，肉体与灵魂在这一刻得到飞升，这种体验甚于烟；甚于酒；甚于性……

是世间所有事物都无法比拟的存在！

夕阳已逝，天入昏黑，高悬明月，点点星盏。

约翰再次睁开眼睛，站起身来。

此刻，黑夜在自己眼中，竟然变得如同白昼一般清晰。

约翰看向抱在怀里的苹果，仿佛是被他吸走了繁华，“浓妆艳抹”的苹果褪变回了最原始的青涩。

再次得到“神启”，他遵循着最原始的感官，蹲下身子，将青苹果放在地上。

在苹果接触到地面的一霎那，土地仿佛变成了跃动的汪洋，这个青苹果像落入水中的铅球一般，开始快速往下沉，最终被土地完全掩埋。

紧接着，黑褐色的土地再次恢复平静，嫩绿的新芽立刻破土而出。

在约翰的注视下，棕褐色的主干向上不停生长，一路开枝散叶，仅仅只是几个瞬息，一棵挺拔粗壮的苹果树就这么突现在了眼前。

其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隐星藏月。

约翰还在惊叹于如此神迹时，他的一双儿女“穿”过树干，站在自己面前喊着：“爸爸，爸爸，爸爸……”

约翰回过神，冲着他们咆哮道：“闭嘴，孩子们，难道你们看不到这棵苹果树吗！”

劳拉和保罗一脸恐惧地看着他：“你怎么了，爸爸？”

“孩子们，转头看啊，你看看你们身后是什么！”

劳拉和保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齐转过身，抬起头看着这棵苹果树。

“孩子们，你们终于看到它了吗？”

周围一片寂静，劳拉和保罗没有回话，也没有移动分毫，依旧仰着脸，盯着那棵树。

约翰诡异地笑了笑，也和他们一样，看向了那棵树的顶端。

只见枝繁叶茂的树开始极速枯萎，落叶零零散散，消融在空中，直到这棵树脱光了身上的所有“衣服。”

它似乎已经脱离了地球法则的掌控，不再随着四季枯荣，而是在这一小段时间内在繁荣与衰败之间来回重复。

每次新叶的颜色都会更加繁盛，树干也更加粗大。

不知道从第几次开始，树上开出了一朵五颜六色的花朵，接下来就是三朵，五朵，八朵……

一直到苍翠的树冠上爬满了花，把所有叶子和枝条都给遮住了。

它停止了生长，接着所有的花和叶再次开始枯萎，凋零。

微风再次从四面八方吹来，五颜六色的花瓣混合着枯黄的树叶，随风飘散，围绕着树干盘旋。

于此同时，极度嘈杂的声音从树上传来，好像是这些花与叶发出的。

起初根本让人听不清楚内容，再到后面，所有的花与叶仿佛达成了某种共识，声音趋于齐整，旋律宛转悠扬。

肃穆的氛围让约翰感觉，就像是坐在悉尼歌剧院中，听着最好的合唱团演奏着神圣的天籁一般。

将要消逝的花与叶，歌颂着独属于他们的挽歌，似乎是他们临终发出的最后低语……

齐颂的歌声戛然而止，整个树褪去繁华，褐色的枝干光秃秃地裸露在他们面前。不过，这棵树依旧在闪着彩色的光芒。

约翰望向于树之巅的闪亮源头，这才看到了那颗果实，那颗此树的精华之果。

在约翰愣神之际，劳拉突然牵起保罗的手，开始随着还在飞扬的花与叶，绕着这棵树转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