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挥击时,不单单只用肩背的动力性力量。”横鸟说着,用手指引导东峰旭去注意腰腹的肌肉,
“要意识到腰腹的核心肌肉去带动全身力量,就像一张紧绷的反曲弓:最大限度地拉开、然后在击球时一鼓作气地爆发…这可以提升你的最大力量,并更好地控制你的身体。”
东峰旭有些紧张地点点头,他的注意力全随着横鸟的引导集中在自己腰腹,然后在有意的控制下开始连续跳起空发的练习。
“注意呼吸。”横鸟提醒,“将呼吸和你的施力的节奏同调…”
……
“真专业啊…”菅原看着正一对一教学的横鸟与东峰旭,擦着汗小声嘀咕。
“这不是很好嘛!”西谷夕拍了下他背,十分乐观。
“有系统性的指导训练,阿旭会变得更厉害!”
大地平复着呼吸,看着因局促而手忙脚乱、又因手忙脚乱而愈加局促的阿旭,无声地笑了几声。
“我们也不能懈怠啊!”
“噢!!”
乌养系心欣慰地看着几人没休息多久,就又自主地加入日向&影山&田中vs山口&月岛&缘下的三对三,被轮替的人也没有等着,而是很快和其他二年级一起开始传接球的训练。
在关注他们训练、并拟定下一步训练计划的同时,他又一次将余光瞥向在角落里单独教学大力跳发的二人。细致而专业地结构每一个动作,精确到肌肉与呼吸的分割。
对他人而言需要反复锻炼才能达成的目标,对横鸟而言,却如理所当然的呼吸本能一般。
就像他过去那样,那时…
横鸟若有所觉地回过头,看向乌养。
……
乌养系心的爷爷,乌养一系是乌野高中排球部的教练,从小受到排球熏染的乌养自然也沉迷于此。
他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喜欢参加诸如足球、棒球或篮球之类的热门体育活动,当其他人仅仅是出于锻炼身体的目的,而簇拥着结群参与学校统一的体育社团,毫无目的的训练时,他已经在爷爷的指导下开始排球的训练。
训练并不完全轻松,疲惫与肌肉酸痛向来是运动训练无法忽略的代价。
但即便如此,第一次成功扣杀时的滋味,那份愉快,就像夏日第一口的冰镇西瓜,让乌养再也无法割舍。
在那个瞬间,他认定对排球的喜欢会成为一辈子的事,就算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在打排球,他也会继续下去。
当他一边想着今天的训练目标时,边做班级值日去丢垃圾时,就听到不起眼的拐角传来嘈杂的争执。
“喂,横鸟,难道你不觉得你在足球部里有些多余吗?”
“是不是你觉得只要参加了比赛,就一定能把别人的位置都抢走?”
“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也太嚣张了吧。足球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足球!”
他听说过横鸟的名字,印象中是个独来独往的人。
人类是一种离不开群体的动物。或多或少,身为个体的人总是喜欢作为一个整体将自己分门别类。从国家地域到人种性别,乃至在同一个学校,也会凭借各种行为标准,划分出一个又一个互相区分“你我”的团体。
在这样的群体本能下,总会有人因各种或大或小的原因,成为无法融入团体的‘异类’。
横鸟目就是这样的‘异类’。
比起其他幼稚的同龄人而言,横鸟的体型早就超过了能称为“孩子”的样貌,总有恶意谣言传说他是个不良的留级生;
在其他男生热衷于扯女孩发辫、成群结队闹哄哄地乱窜、或故意招惹老师,以此来证明自己小男子气概的勇敢时,横鸟平淡冷静的早熟,让他无数次成为训诫中的优秀模范对照组。
在所有男孩子热衷的体育比赛中,他永远都是最受人瞩目的常胜冠军,称赞与崇拜总是环绕在他身侧。
乌养记得自己路过足球场时,总能看见横鸟带着球远远跑在前锋,不论是对手还是队友都被抛在他身后;而在学校棒球比赛时,不论是击球还是防守,也都没有人能够从他手中拿到一分……他就像拦在对手与队友面前无法横越的网。
无法被打败超越的横鸟,强大得仿佛理所当然,在这样的认知下,他越是轻易地取得胜利,越是被冠以‘王牌’的赞赏,就越是将他人的努力和汗水衬托得一文不值,没人再愿意当他的对手。
即便是拥有横鸟的队伍,即便本该互相支撑的队友,也逐渐厌恶笼罩在他强大光辉中的渺小感,他们的存在似乎不值一提。
临近青春期的少年冲动,易怒,站在善恶模糊的边缘。无处安放的厌恶,嫉妒,在横鸟本人不以为意的冷淡态度下愈加畸形,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强大与否无需以欺凌弱小者来展现。
而这对头脑发直的孩子来说更是无声的屈辱与挑衅,简单的冷嘲热讽与冷漠排挤已无法纾解心中成型的怪物,藉由细微的波澜就能彻底爆发,稍有不慎就足以酿成悲剧。
乌养就是在这错误的时间误入冲突爆发的边缘。
“砰――啪――!”突如其来的巨响,而后是孩童尖细的喊叫。
热血少年的正义让乌养无法对暴行视而不见,便头脑发热地大喊着“你们在做什么!”而后挥舞着垃圾袋冲进了霸凌现场。
…――
片刻的寂静。
与预想中受害者被人用球袭击殴打的欺凌景象不同,本该是‘霸凌者武器’的足球掉在树下,因巨力冲击爆了气。
身为‘受害者’的横鸟正神情淡漠地屹立在几个吓到腿软的少年中间。
曲卷的黑发、冷淡的双眸,相对而言弱小者而言更高大的身躯,让横鸟更像是属于‘霸凌者’的一方,如一只倦怠的‘巨型’渡鸦般,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本该是施暴者的几人。
此刻他也随着声音看向举着垃圾袋冲过来的乌养。
无言的沉默,只有被恐惧余韵压抑得无法承受的男孩,才后知后觉地啜泣出声,打破令人窒息的安静。
乌养讪讪地放下手中满是异味的‘除暴武器’,让自己安静得像朵路过的太阳花。在他正犹豫不决要不要说些什么时,横鸟只是恹恹地扫了他们一眼
“……无聊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