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长夜覆雪

第121章长夜覆雪

七天后，迟长夜终于迟迟醒来。

昔日里本就面色苍白的摇光仙君，如今更是白的近乎透明。

看他睁开眼睛，耿星河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扑进了迟长夜怀中：“师尊！”

“嗯。”迟长夜答应一声，擡手摸摸耿星河的头发。

一个简单的动作，做的无比吃力。

耿星河愕然擡头看他：“师尊，您……”

“没事，魂魄碎的厉害，有些无法支撑这具身体。”迟长夜浅浅地一笑，笑得轻松。

“不过闭关养些日子，习惯了，也就好了。”

他淡淡地说，语气中没有任何悲伤或者其他情绪，就仿佛是在和耿星河说，今日你把荷风轩的地扫一扫。

耿星河一时甚至怀疑自已听错了。

师尊说什么？

魂魄碎的厉害，无法支撑身体了？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双桃花眼里是忐忑、是茫然、是侥幸……

“师尊，您，您说什么？”

“我说，我的魂魄全碎了，现在勉强靠一身修为维持着，还不太能支撑这具身体。”

迟长夜轻叹了一声，语气里有些歉意：“对不起啊星河，师尊可能未来要离开一段时间，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师尊……”耿星河的眼泪忽然滚了下来，紧紧抱住迟长夜，将脸埋在他的肩头，泣不成声，“不，您……”

“你先别着急哭。”迟长夜轻咳了两声，唇角带了点儿血色，“我如今的魂魄碎的厉害，很难养的回来了。”

“但是星河，我有一魂两魄在外面，你若能找到，我便可安然无恙。”

“什么？在哪里，师尊你说，刀山火海，熔岩地狱，我都去。”耿星河声音哽咽，艰难地说。

师尊……

为什么会有一魂两魄在外面？

师尊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魂碎了……

碎了……

耿星河觉得世界都在坍塌，唯有“安然无恙”四个字，能让他支撑着清醒一会儿。

迟长夜大约的确是伤的厉害，有些时日不多的伤感，叹了口气：“你先听我说完。”

“那应该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具体的，我也记不太清了，只知道比我救你早。”

他看着耿星河，神情柔软，陷入了回忆。

“那一年，是我下山后，第三次去封印魔渊。”

“当时，我记错了时间，晚下山了一年，导致魔渊结界裂开了一点儿缝隙。”

“那一年，从缝隙中逃出很多小魔，都是些未开神智，只知道凭借本能猎捕人类的低等魔物。”

“我从山上下来，一路一边清理，一边往魔渊去，在魔渊边上，捡到了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极小，也就是出生两三天的模样，被人丢在玄黄境的魔渊封印附近。”

“我看到他的时候，那孩子的身体已经被几只低等的魔物啃得只剩了一半，半颗血淋淋的头颅、半张血肉模糊的脸、流了一地的肠子……和只剩白骨的四肢……”

“就连魂魄，都已经破碎不堪了。”

“我看着那个孩子，莫名其妙地就想到了我自已。”

“我当年刚从莲池生出来，也是那样躺在莲池边上，受罡风凌迟，煅体百年……好痛啊。”

迟长夜眯起眼睛，眼中隐约有泪：“星河，我和你说过，我是天地的一把剑，为诛魔而生，为诛魔而死。”

“一把剑，就应该千锤百炼，才能坚韧不断。”

“我的锤炼是九天惊雷，是万道罡风……我那时候才刚生出来啊，虽然没开神智，可是我有感觉，有记忆，我会痛啊。”

他轻声说，眼泪便无声地沿着他的面颊滑落，打湿耿星河的肩膀。

“我看到那个孩子，就想到了自已……神使鬼差，我出手救了那个孩子。”

“我把自已的魂魄打散，拆出一魂两魄融进了那孩子体内，帮他重新铸魂，又用我的血肉，给他重塑了一副躯体，然后将那个孩子送到了附近的村子里。”

”剩下的五魄，被我打碎，炼成了养魂丹。“

“那个孩子……体内有我的神魂，不可能成为个庸庸碌碌的凡人，必然会踏上仙途。”

“星河，你若是能找到他，将那一魂两魄分离出来，再将我这些残魂炼成养魂丹，加以岁月，我便能回来。”

迟长夜感觉自已的肩头也有温热的液体，轻轻推了推耿星河，看少年满眼泪水，温柔地给他擦去眼泪：“可是那人未必舍得将我的神魂给你。”

“毕竟，若是剥离了那片神魂，他很可能无法再修仙，甚至连寿元都会迅速消耗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