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走山观太阴
胡文娟？我愣住了。“您是张家窑的人？”她第一次笑出来，说：“你也知道张家窑，看来你们知道的也不少。那个年头，我们也只能团结起来才能活下来。地宝一事，在我们那一代人心中比较复杂，现在只是金钱关系而已。实际上，人死了，就会变成地宝，地宝从尸体上长出来，吸了脉气，再反馈给人。地宝死了，回孕育出人来，但是这个人……”她说到这里，看我一眼，“说不上到底是人还是地宝，以我看，依然是地宝。”
“我们几个人都是地宝？”
“人之为宝，宝之为人，人就是宝宝就是人，地宝鉴定一事，讲究个天赋，虽然说是老天爷赏饭吃，但没有一定关系，怎么能够有这等天赋？”
听她那么一说，我倒是明白过来了。
“陪我走走吧。”
我跟着她，在泰山上步行。泰山上没有多少游客，不知道因为什么，或者是时间问题，很多游客还没上来。我们就两个人在山里面走，烟雾缭绕，很快，我就看不见身后的其他人了。
走了好大一会儿，她都没有说话，我有点着急。她走得很慢很慢，也不知道故意为之，还是在想着事。我实在有点心慌，问道：“您今年真的八十？”
“八十有九。”
我心道，真牛笔！
“耄耋之年仍为中年妇女之容貌，实在难得。”
“已死之身，算不得福气，只是留着这副躯壳要等你，时间长了，我也觉得疲倦，在那山中修行，还不如入了红尘了却一些往事，你爷爷是个好人，但也是个坏人，多少年来，从未现过身，他不死，我也不死。”
我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和我爷爷还有什么过节，想问又没好意思问，只好干笑几声。
“想问点什么？”
“还是那六个玉盒的事。”
她突然停了下来：“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我说道：“老人家，你没有跟我说实话。”
她忽然笑了，笑声很好听。我忽然从她的笑声里听出来，当年我爷爷肯定也喜欢听她的笑声。我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奇怪的想法，她该不会是和我爷爷有过什么情缘吧？
我想问一问，但是真不好意思。她停下来后，对我说完了话，然后站着看向远处云山雾罩的山，低声说道：“一山望远，二山看峦，三山五岳出世俗，九龙八脉定乾坤，地宝不出风云在，风云一出地宝现，这地宝一事，真不是那么复杂，循环，空境，或是时间和空间的事情，倒不如说成是人的执念。一个来回一百年，人说有一世，其实也就是三十年。”
我忽然从她的话里，悟出了一些道理，朦朦胧胧的，说不清楚，但是我自己感觉能够理解。三十年，玉金子也说过三十年，想到玉金子，我忽然问道：“玉金子这人你认识吗？”
“他？”她继续往前走，“认识，一个小孩子，比较调皮。你小心点他，他心不正，但是也不坏，从未害过人命，但是也没有给人留下什么好。”
我点了点头。
我们大概走了一个小时，我是真有点累了，可是她却没有丝毫疲倦之意，想一想，这练武之人，的确有许多过人之处。但是当我们走到前面的时候，忽然没路了，前面是一处悬崖。
光头男人就在前面等着我们，但是我没看见其他人。我觉得好奇，但是却听见长叶说道：“我该回去了，张家窑的人对你没有什么坏心，有些人被地半仙所吸引才过来了，你能用则用，我时间也不多，你还有许多时间，趁早想办法把玉盒打开，但是需要先找到那第六个人，提醒你一句，可能就在你身边，除了你身边的几个人。”
我点点头：“你怎么走？”
“跳下去。”
我刚要问，长叶还真和那个光头男人一起跳了下去，我立即冲到悬崖边上，往下看一看，下面是一团雾，什么都没有，我忽然想起了在安徽见到的那些悬崖和破庙，也许，有些人就在我们身边，但是我们却一直没有注意而已。
当她走了之后，雾气才散去。我想起了地骨宝鉴上的话：走山观太阴。说的是人要离开这个世界，或者说去往一个我们永远去不了地方，那就是太阴之地。那里有几百岁的人，像长叶这样活了九十年的人只算是小孩。那是一个人类向往的终极之地。
也许，我爷爷想去的就是那个地方，也或者说他要等的就是去那里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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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散了，我还站在原地，靖玫就在我身边。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一天。靖玫见我发愣，问道：“问得怎么样？”
我说：“我也不知道，说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说起来，就是一个执念的问题，若是现在放弃了，也没有什么，但是我还是想找到那第六个人，看一看她最终要去的地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哦。”靖玫站了起来，看着原本跪着的那个坐垫，说道，“世上本无仙，说得人多，也就有了仙了。其实都是人在作怪，因为人有执念，才有了神仙，有了神仙才有了向往，人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气。说来说去，地宝，无非就是人所向往的事，一个美好的寄托而已。”
我觉得靖玫说得很对。
人世间本来就有许多执念，留在这世界上成了固执的思想，有这种思想的人多了，就有了神鸟，也有那处深渊，地宝只是一个媒介。说到底，正如靖玫所说的那样，无非是一种寄托而已。好的坏的，全靠人心来检测衡量，仙丹在恶人手中也能变成毒药，鹤顶红在老郎中手中，也能成为救人之仙丹。
孙知乎他们走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我，到底看见了什么。我很好奇，原来他们是看不到长叶的，我突然明白，也许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地宝，有的只是人心险恶和对长生的执念。
我说：“看见了，其实也没看见，就是在这泰山之上，想明白了一些话而已。神是神，人是人，人是成不了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