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三种选择
京城尚且有点暑气,但尼布楚已经秋意盎然,早晚凉飕飕,要是天气不好,小夹袄也穿的住。
对比这寒意逼人的天气来说,谈判桌上那叫做一个火热,双方的主谈人员都恨不得挽起袖子,蹦上桌子,骑着对方的脸输出。
不只是谈判的人热情似火,为谈判做的准备也是别出心裁。
沙俄这边,除了主谈人员以外,全是身高一米久的壮汉,满脸的络腮胡,眼睛凶神恶煞,虬结的肌肉在衣服底下胀起,正襟危坐,紧紧盯着这边,似乎随时都能扑过来。
谈判时,不能带武器进场,但这特么的就是人形武器了。
对比起来,大清就显得非常的单薄弱势,个子没人高,体型也没人壮硕,那叫一个小巧玲珑。
但大清的气势也丝毫不逊。
谈判场内是不让带武器,但谈判场外可以啊。
那摆在外面一顺溜的大炮,让随行的托尔布津看了腿直发软,就是这玩意儿,炸碎了他们引以为傲的雅克萨城墙,号称坚不可摧的城池在这样的火力攻击之下,简直犹如纸糊的一般。
要不是摄政王指定他必须在场,他一丁点都不想回来。
但这事儿由不得他,他不只要回来,还要坐在谈判桌上,对着萨布素那张拉到湖底的脸,简直生无可恋。
而且,谈判桌上,谈的可不只有协议,还讲谁掌握的信息多,这个不用说,当然是大清那一边,人家连娜塔莉亚哥哥是被陷害的这种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而沙俄对大清的了解还是上一次进京时候了解的东西,又或者道听途说之词。
这也不怪沙俄,在被大炮敲响沉睡的心灵之前,他们正做着美梦,认为大清还是那个懦弱好拿捏大清,万万没想到,这次不紧捏不动,还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以至于坐上了谈判桌时,还是有点懵逼的状态。
大清为何转变如此之大?
事实上,并不是大清,而是康熙。
早前,顺治年间,他们就狠狠地打过了两三次,那时候并不能说谁输谁赢,只能说各有损失。
至康熙年间,沙俄卷土重来。
彼时,康熙经历过历法之争,对于传教士的观点比较认可,关于沙俄,还询问过南怀仁的意见。
根据南怀仁所言,沙俄地处北方,幅员辽阔,几乎横贯整个陆地,且人多高大勇猛,争强好斗,与之为敌,恐为祸端。
加上,当时整个大清几乎有一半都沦落在藩王之手,没有足够的兵力,也没有足够的银子,来支撑南北同时开战。
所以康熙一直采取的是避战政策,只要沙俄不再主动搞事情,就暂时维持不动。
如今,南方一派稳定,康熙也终于腾出手来收拾北方的乱局,毕竟雅克萨、尼布楚这些地方距离满洲贵族的发源地盛京太近了,一不小心就会抄了老底,那说出多么的丢人!
对沙俄的态度由温和转为强硬,则是康熙得到那张世界地图。
在地图上便可以看到沙俄的庞大,和南怀仁说得一模一样,但,其中还有些细节被忽略了。
比如说,沙俄西边是平原,中间是高原,东边是山地。
这就意味着人口、政治、经济都集中在西部,而东部并没有那么高强度的统治,真要打起来,从西向东调兵也不是那么的容易,甚至于说得上得不偿失。
况且中间还夹着蒙古部落。
也正是这一发现,让康熙对传教士的忠诚度,或者诚实度,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前有南怀仁隐瞒西班牙无敌舰队、荷兰海上马车夫、大不列颠殖民地等事情,如今再派遣传教士的时候,康熙不得不多了个心眼。
虽然依旧同意了南怀仁推荐传教士张诚同往,但康熙还是同索额图制定了对应的计划。
一种情况是张诚站在大清的立场上,劝说沙俄答应他们的条件,达成“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结局。
还有一种就是张诚站在了沙俄那边,对大清反向劝说,那索额图便会将计就计,利用张诚达成计划。
至于这个计划是什么,只有康熙、索额图以及两位主谈人员清楚,其余人均不知道有这个计划的存在。
而照目前的情况来说,这个计划还是很有必要的,在大清如此强势的情况下,沙俄不知不觉处在了下风。
仗,是人家赢的,一路追着人揍。
人,还在人家手上,除了托尔布津和副官,其他的人都还被扣押在雅克萨呢。
战斗力,在那闪闪发光的大炮面前,就算是沙俄最勇猛的战士也是纸糊的。
再说,大清现在几乎算得上是一统天下,沙俄的两个大帝还在打架,真要耗着,大清耗得起,沙俄可耗不起。
出发之前,摄政王便说过要尽早结束这边的战事,全身心投入到征伐克里米亚中。
对比久久尝不到太多甜头,反而胶着的东方,摄政王对克里米亚的兴趣更大,如果能顺利拿下这处地方,将会极大地增加她在民众之中的声望,有望在彼得之后继续独揽政权。
所以,此次谈判不只是要快,最好还能摘得一些果实进献给摄政王。
当大道无法前进一步的时候,旁门左道便会显露其踪迹。
而托尔布津正是善用此道之人,并且他还有一个很不错的突破口。
夜色沉浸下,托尔布津正在房间内喝酒,暖熏熏的炭火烤得他有点发热,酒意似乎也顺着呼吸进入了肺腑之间,但他还是清醒的,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他也没动,只是盯着手中银制的杯子发呆。
门被敲响后,进来的是他的副官拜顿,“大人,事情办妥了,他答应了。”
“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给消息?”托尔布津一仰头,把酒杯里的酒全部倒进了喉咙,又把杯子丢在桌子上,哐当一声响,接着蹒跚起身,走到了火盆边上。
“说是明天这个时候给我们消息,别的也没有多承诺。”拜顿说道。
“行了,就这样吧,他会给我们带来好消息的。”托尔布津嘴角勾起,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拜顿对于的托尔布津的笃定不解。
托尔布津肿胀的指节在炭火的炙烤下血液通畅,令他舒服得喟叹一声,“我不过是故技重施而已,无论表面上信仰什么神,心底都信仰着金子,只有金子,最能动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