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先知
第182章先知
两人在雷鸣电闪震耳欲聋的响彻声中抱了很久,帕里黛在赵旭脸上不住亲吻,问:“你……你……你怎么在这里?我不会是在做梦吧?”帕里黛身处草原,和中原女子不同,性格刚烈,敢爱敢恨,自从那日和赵旭一别之后,竟然无日不思,无日不想,原以为这一生和这男子再也没有见面之时,却没想到今夜思念的人竟推门而入,她此刻只感狂喜,全身发热,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赵旭被帕里黛软玉满怀,心里说不出的受用,一时间竟然忘了身处险境。头顶又是一个炸雷,赵旭收摄心神,和帕里黛的脸颊分开,看着她勾魂摄魄的眼睛,问:“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帕里黛闻言奇怪的问:“你都来了,你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赵旭苦笑,将自己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帕里黛眼睛睁大,觉得不可思议:“那你就是翻过了芨芨山,趟过野马河了,你真是了不起。也是,只有那边现在还能过来,别的地方肯定过不来。”
赵旭对这些地名也不懂,问:“别的地方怎么过不来?我也不过是追着你那日的路线来的。”
帕里黛说:“不是的,你走偏了,现在除了你过来的那个方向,别的地方几乎寸草不生,野兽飞禽都不能存活,你是不是一路上遇到不少的奇怪现象,你见到能有什么可以活下去?”
赵旭点头,说随着自己来的很多人在黑石头那一块被雷电劈死了。帕里黛说:“那么多的古怪,就是这个塔上面的东西搞出来的动静。”
赵旭大吃一惊:“什么?难道真的有神仙?”
帕里黛一脸难解:“什么神仙?”
赵旭说了拓跋崇云讲的什么老神仙:“凡夫俗子怎么能控制雷电,更能呼风唤雨?难道轮回永生,也是有的?怪不得,不然谁能造出这样控制人心神的兵器。”
帕里黛听了,心里有许多的话,可不知道从何说起:“那个,就是咱们头顶的东西,是景琼做出来的,并不是什么老神仙。不过先知倒是有的,至于这种兵器,和塔楼顶上的差不多一样,只是上面的更大,威力更强。”
赵旭越发难以理解:“景琼是什么人?如果不是神仙,真可算得上是当世异人。先知又是谁?难道那么多人挖矿炼铁,就是为了造更大的法器来制造雷电么?那也是,这个‘兵器’又不仅仅能制造雷电,还有狂风,还有暴雨,还能隔空让所有的生灵灭绝,有了这个,哪里还需要兵士肉身上战场生死相搏。不过这一路走来寸草不生百禽俱灭,地上天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活不成,哪里都空荡荡的,世上万物不能存活,最后还能剩几个人?这样的兵器毁天灭地,到底要用来做什么?”
赵旭说着有些不寒而栗。帕里黛说:“景琼是我的堂弟,就是我叔叔顺化可汗药罗葛迪银的儿子,他并不是什么老神仙。先知我到不知道确切的来历,只知道是那年天上打雷,他伴随着雷电忽然出现在山巅。你说的对,地上挖的那些坑就是为了采矿炼制塔顶的那个黑色巨大的叉子,但是那里面并不全都是铁,夹杂有别的东西,很复杂,具体是什么、怎么炼制只有景琼知道。上面一共要做四个叉子,还有最后一个没有制作好,成了的话,塔顶四个角都有一个,面对着四面八方,景琼说,只要四个全做好,安放上去,汇集天地神秘的能量,掌控之间,芨芨山那边和其他三个方向一样,在能量覆盖的范围内,无论什么都会毁灭,都会化为无形,只剩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了。”
赵旭将手里的黑色兵器摇了一下:“这个已经很厉害了,你弟弟有这个已经能所向披靡称王称霸了,何须耗费人力再让四处荒无人烟?这很好玩吗?对了,你堂弟景琼,是不是在领兵作战的时候,总戴着一个金属的面具?”
帕里黛:“是的,他不光作战的时候戴着面具,平时也戴着,他不想以面貌示人,他不想让人总是看他。”
赵旭诧异:“为什么?难道他脸上有缺陷,鼻子塌眼睛小,或者朝天鼻豁豁嘴,怕人笑话他看不起他?他是王子,估计别人不会当面说,只能心里议论吧。”
“不是的,”帕里黛否认道:“景琼脸上没有缺陷,他长的十分标志,可以说是我们回鹘人最帅气的美男子。他之所以戴面具,是因为嫌弃别人总因为他长的好看而追逐他,不管是那些没成婚的女孩子,还是已经成婚的妇人,见到景琼,没有不被他所迷恋吸引的,这让他很烦恼,导致他做不成别的事情,总耽搁时间,因此他就总戴着面具免得被人烦。”
还有这样的人?赵旭又想起当年景琼射向自己的那一箭,心说那这个景琼可真厉害,武力了得,人也帅气,自制能力又强,不为外部纷扰所动,还十分了解自己想要什么,这样的人真是凤毛麟角。
“你的宿命究竟是什么呢?”赵旭要问的问题太多,但此刻他急迫的想明白关于帕里黛的一切:“你拿的那个黑黄的罐子呢?”
“那个罐子还给先知了,”帕里黛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其实那个罐子本来就是先知自己制作的。先知那年从天而降,忽然间就出现在山上,身无寸缕,我们说什么他听不懂,他讲的我们也不明白,我父汗认为他是妖孽,是鬼怪,是地狱魔王派来的使者,要将他处死。”
“先知在被囚禁的那段时间里,用泥浆夹杂着铁屑和别的什么东西,造出了那个罐子,用力的摩擦,竟然有人在里面说话,其实里面说话的就是先知本人,就是他的声音,可是他怎么将自己的声音弄进罐子里去的,先知说那叫‘留声’,跟磁性有关,可我现在还不明白。先知用那个罐子证明自己是个很出色的匠人,不是鬼怪,可我父王认为他是施展了妖术,要将他立即处死,但是,我堂弟景琼求情,将先知救下,他请求我的父汗给他几天时间,如果先知真的是巫师、是奸细,就将他处死。”
“没过多久,景琼对我父汗说,先知是个博学多才的人,肚子里的知识包罗万象,那个会讲话的罐子其实是因为很复杂的一种现象,那个复杂的现象是由很多更为复杂的现象综合一起形成的。但是只要掌握了这一个个的现象,一切就会很简单,会改变我们身边很多的东西,因为我们不了解,所以才会觉得妖魔化,才会难以理解。我父亲那会因为部族和吐蕃契丹作战,并没有将景琼的话放在心上,对景琼说既然这样,先知今后就交给景琼处置了。”
“我堂弟很聪明的,这个我们族人都知道,我那会很好奇他整天和先知在一起做什么,去探望他,他已经能和那个先知用先知的语言进行对话了,而且他也教给先知我们回鹘的语言。他总是将自己的门关上,你要知道,景琼那个时候已经有很多的追求者了,他想将那些女的拒之门外,但是他挡不住我。有许多女子央求我给景琼送定情信物。”
“有一次,我去找景琼的时候,听到他和先知在屋里用我们回鹘话交谈,大概说的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环境可能并不是真实的,是虚幻的,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世界,是被人篡改后的偏离了正确方向的世界,因此这个世界应该是另外一种样子,我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出现。我一听急了,我们不应该在这里出现那应该在哪里出现?难道要我们去死?我以为景琼遭受到了魔鬼的蛊惑,我推门进去,拔剑要杀了先知,景琼拦住了我。先知当时也不害怕,他问我说,‘公主你有没有往河水里丢过石子?’”
“我想这是什么问题?就懒得回答,先知笑着又问我,那你有没有张口对着人喊叫,我说我现在就喊你赶紧去死!”
帕里黛说着叹气:“那个时候我还小,没有像现在经历许多的事情,总以为世上的所有事情都在我的把握之中,即便我做不到,我的父汗也能做到,所以我从来没有将别人的话放在心上,没有认真考虑过别人为什么要对我说这样的话而不是别的什么话。”
“我为我曾经的傲慢感到惭愧,你说我是不是现在还是让人难以接近?”帕里黛说着问赵旭,赵旭轻拂着她的脸说:“没有,你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子,你的心灵和你的外貌一样的美。你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喜欢,你又不是食物人人都需要,就算是人人都需要的食物,也有人喜欢吃这个有人喜欢吃那个。”
帕里黛轻轻吻了赵旭一下:“你说的真好,总能说到我心里去。当时先知并不恼我,他说对,你现在喊我,我所处的地方就是位于你喊叫的声音这个声波对准的地方,也就是你对我喊了,我听见了。但是你如果现在没有对着我喊,而是对着别的方向,比如对着景琼喊叫,景琼能听到,他就位于你的声波中心,可是这个时候我对你是存在还是不存在的呢?”
“我听了生气的说,你这人就是会抬杠,如果你是聋子,我就是对着你的耳朵喊,你也听不到!先知说对呀,我在这里,你对着我喊叫,我就存在于你的感知里,同样你也存在于我的感知里,可是你没有对我,而是对景琼喊的时候,我对于你的声音而言似乎是不存在的,可是我还是在这里,还是听到了你的声音,对我而言你还是存在的。再有,你说我如果是聋子的话,会听不到你的声音,可是你对我喊了,不管我听不听得到,你的喊声总是存在的。”
“就像刚才说的往河里丢石子,你丢了石子,河水会泛起波浪,这个波浪如果在水量足够大的的情况下,在没有阻隔的情况下,会一直往外荡漾,直到很远很远,你这个丢石子的是不是就被波浪给包含在内了?”
“这个时候先知对着景琼说,你明白了吗?如果对于一个人而言,这个世界像是有人喊叫,或者这个世界就像石子激起的波浪一样,对你而言波浪和喊叫声是存在的,是一直持续的,可是对于别人而言,是不是存在呢?如果我们已经知道的这个世界因为我们自己‘聋’听不到,或者因为‘盲’看不到,那么到底存在不存在?我们自身感知的对于别人,或者别人感知的对于我们,存在不存在?”
赵旭问:“先知的意思是用这段话证明我们这个世界可能就是虚幻的?或者说,除了我们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别的、别人所认知的世界存在?”
帕里黛点头:“你真聪明。景琼当时听完说的和你一样。”
赵旭疑惑的问:“那别的那个世界在哪里?我们这个世界,我们活的这个地方,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不知道,”帕里黛抱着赵旭说:“我只知道,你是真的。”
赵旭忽然的想起了《竹书纪年》,可是《竹书纪年》里记载的只是在说,之前所熟知的历史可能是被人篡改过的,而不是说眼前面对的一切本来就是假的,虚幻的,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
赵旭有些想不明白。
帕里黛:“先知又说,再做一种假设,假如你从来没有对我喊过,也没有往水里丢过石子,那又应该是怎样的?就是说,假设我这个人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不应该在那天打雷的时候在山上出现,那我对你们而言,是不是自始至总就没有过,那么我是谁?你们的世上没有我这个人了,我也不知道你们,那你们对我不存在,可是你们难道真的不存在吗?我呢?那么我又在哪里,我究竟是谁?”
“我那会已经被他给绕糊涂了,问他到底想说什么,先知没理我,对着景琼说,据我所知,你们的世界本来不应该是这个样的,我知道的不是这个样子,是曾经有人在你们这个‘河水’里丢了一粒石子,打破了改变了水的形状。我打断了先知,问他我们原本应该是什么样的?先知解释说,‘原本’这个东西难以假设,没人知道原本究竟应该有的样子,因为假设本来就包含着概率,而概率是不确定的,但是先知说他可以告诉我们,他的那个世界里,和我们这里大致相同,经过对比,有个人不应该出现,有个时代不应该出现。我问是谁,什么时代?先知给景琼说,是中原王朝曾经出现的‘新朝’。”
“新朝?王莽王巨君?王莽篡汉?”赵旭皱眉:“先知的意思是说,那个王莽是‘石子’,不应该出现在我们的这个‘河’里,不应该出现在我们这个世界里?”
帕里黛说是:“先知给我和景琼列举了很多王莽与西汉当时的环境格格不入的地方,但是我都没有记得很清楚,我就问先知,按照你的意思,你也不应该在我们这里出现,你也跟那个王巨君一样是石头子?先知说是的,他就是那个石头子。我又说,那你准备来我们这条河里篡谁呢?先知说不一定人人都喜欢权力的,但多少可能会影响一些事情的走向,有时候你拥有了别人所不知道的知识,可以用来造福大家,让所有人都可以过得更好,起码能让认识的人过的好,为什么要称王称霸呢?那样会引起战争,造成纷乱,会让很多人无家可归,更会让许多人丧命的。”
赵旭愣了好大一会,叹气说:“这个先知别的不说,造福大家这段话说的太有道理了。这样的一个人,可以当得起‘先知’这个名号。他那会在罐子里究竟说了什么,我怎么听来听去的,只听到了什么‘河’?”
帕里黛:“先知说的是,‘时间就是一条长河’。可是这个罐子制作的时间太久了,里面的磁性已经很少了,所以听不到别的字。”
赵旭还记得当时大家刚刚看到那个罐子被惊吓的模样,默念了一遍,心说时间真的就是一条长河:“那景琼现在搞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是要做什么?”
帕里黛:“景琼说既然我们的这条河已经被‘石子’给震动的变了模样,那他就要给改回来,让时间的长河应该以正常、原来的模样继续往前流。”
赵旭难以置信的看着帕里黛,摇头说:“我不理解,也无法理解,已经改变的东西再改回来,可改变的是已经存在的,怎么抹杀?为了他这样的一个想法,杀死那么多人,让夏州到这里的土地上连一只蚂蚁都活不了,如同荒漠,天上也没有了飞禽,地上也没有了走兽,牧人的牛羊什么的都活不成,不得不离开长久生、活的家乡,连蛇都整群整群的乱跑,这样的改动,值得吗,真的有必要吗?我看他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某种疯狂的想法,为了证明自己‘能行’吧。”
“还有,光我见到这里不计其数死尸的尸群就两个了,说是万人坑都不为过,我还听说这里有人吃人脑浆?我不能接受,我也难以接受。这种种的作为这太疯狂了。”
“是啊,我也这样想的,”帕里黛着急的说:“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人能阻止他了,这个塔楼高三十多层,我们在的地方是十八层,上面的那些地方除了景琼就没人能上去,谁能阻止他?”
赵旭问:“那他平时怎么吃东西?喝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