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黑暗之心
第170章黑暗之心
赵旭几个刚刚离开了北邙山,李从珂就到了洛阳。李从珂的心里又高兴,又不高兴,高兴的是自己历尽坎坷,终于可以做大唐第一人,不高兴的是,堂堂大唐,疆域子民无数,国库里竟然没几个钱。
当时打下了凤翔,李从珂就放任手下四处抢掠,不然没有钱可发军饷,在从凤翔出发往洛阳来的时候,为了凝聚人心,提高士气,他向手下官兵们承诺,只要进入洛阳,每人赏钱一百串。
进入洛阳后,李从珂立即将管理财政的三司使王玫叫来,问国库还有多少钱?
王玫回答说:“还有数百万。”
李从珂急忙的派人查验,却发现国库里黄金只不过三万两,绸缎只不过三万匹,而他那会答应给部下将官兵卒赏赐的费用,却高达五十万串。
国库这些钱根本不够用。
李从珂大怒,有些沮丧,更有些气急败坏,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是做了皇帝,可这个大唐怎么管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上来自己就面对难题。
左思右想,李从珂问王玫有什么办法能弄钱,王玫说,为了解决燃眉之急,可以征收京师百姓的财产补充。
征收百姓财产需要一个由头,不管什么理由总是一个目的要钱,洛阳顿时又是鸡飞狗跳。然而,即便曹太后、王太妃也拿出所有的珍玩用具、衣服财物、耳环首饰变卖,这个下来总共也不过一共凑到六万串钱,李从珂再次深深陷入焦虑,问冯道几个怎么办:“军队不能不赏,百姓不能不活,朕这会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他们留给朕一个烂摊子,朕怎么办?”
冯道几个想这钱又不是地上的土,想要就铲一铲子,你是皇帝,天下都是你的,你却问我们,那你别来洛阳不就没这些问题了?无可奈何之中,冯道几个给李从珂建议加征房屋税,即不管官民、不管自住或向人租借的房子,一律预缴五个月的税款。(注:房屋税,始于前唐783年6月5日)
手里没钱,心里发慌。李从珂夜不能寐,根本睡不着,晚上一个人在皇宫里转来转去,一边走一边唉声叹气,看着被烧的面目全非的断壁残垣,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老子连个像样的房子都住不上!这里要钱,那里也要钱,我自己也要用钱,这哪像皇帝!就一个叫花子!叫花子还有人施舍,谁施舍我一点!这样的搞法,老子迟早会被人赶下去!”
“不当皇帝,他们要杀我,当了皇帝,他们要逼死我,到底要老子怎样!”
李从珂怒气冲冲的到了官员值夜的场所,见到了枢密直学士李专美。
这李专美当初借助张全义的推荐做了官,张全义那会被李存勖的刘皇后认作义父。新晋皇帝夜晚忽然到来,李专美见李从珂一脸怒色,心里已经知道了大概。
李从珂看到李专美,张口就说:“我从来就知道你有才能,你的才干是很有名的,我这会急需要钱,你却不能为我想出办法,你的才干又有什么用?”
李从珂为人比较粗鲁,从军出身,书念的少,这个李专美知道,看来这会李从珂的确是急了,张口闭口都是“我”,而不是“朕”或者“寡人”。李专美小心的说:“臣实际上很愚味笨拙,是陛下过分提拔臣重用臣了。臣以为,军中的赏赐无法发放,却不是臣的责任。然而,臣私下的想,这一段陛下对军队不断赏赐,因此导致官兵越发骄傲放纵……”
李专美说着观察李从珂的表情,见他没怒色,接着说道:“国库本来就没钱,那会闵帝为明宗兴筑陵墓就花费颇大,后来又派军去凤翔攻打陛下你,就更加的导致国库枯竭。事实上,即便真的有无穷无尽的财源,也无法满足骄兵悍将的贪欲,臣窃以为,这也就是陛下能在十分危急的情况下,夺取大唐皇权的根本原因……”
李从珂听了一愣。闵帝是李从厚,明宗是李从厚的父亲李嗣源,国库从前有钱没有钱其实李从珂知道,否则攻打李从曮的时候,洛阳不给钱,李从珂无可奈何的才允许将士进到凤翔后可以随便的抢掠。
李专美见李从珂叹气,继续说道:“臣窃以为,国家的存亡,不能专靠赏赐,主要还在于建立律法制度和规章秩序,陛下如果不能更改使前车翻覆的车辙,臣以为,恐怕只会使百姓更加痛苦,而王朝是存是亡,恐怕仍难预料。”
“如今,国家的财力只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要真的让臣说,臣觉得,不管多少,只能全部拿出来平均分配,人人都一样,你也不看我,我也不瞧你,没有比头,因此陛下不一定非要实践当初的诺言,尽力即可。”
李从珂听了半天不说不出话,这李专美说的有道理,可是,可是,唉……
李从珂出来,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心说干他老娘的!他们说的都对,都有道理,就是我没道理!我错了。不过,他们说的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唉,我儿重吉死了,小儿重美太小,最能出力出谋划策的女儿惠明这会也不知去向,生死未卜,这做皇帝的日子往下该怎么过?”
对于冯道、王玫、李专美这些大臣的建议,最终李从珂全都准许。这下洛阳无论百姓还是官员再次全部怨声载道,私下都说大唐的皇帝们一代不如一代,一个不如一个。
赵旭和赵小婉田蕊直奔陕州曲沃。到了黄河岸边,雪已经下的很深,梅林枝柯纵横,马车过不去,赵旭将李昶的尸身抱起,到了母亲坟边,放下尸身,俯身挖坑。
赵旭一直沉默,他用铁锹掘了一阵,上面冻土被挖开,到后来愈掘愈快,不一会只见坑里往外不停飞土,已经不见赵旭的影子。
赵小婉和田蕊行动不便,看着赵旭如同发疯了一样,都知道他心里难受。赵旭一会将李昶放进墓穴,站在李昶尸身旁边,此前在曲沃的种种经历,突然就清清楚楚的一一闪现在心中,口中喃喃自语道:“哥哥,你要随着阿耶和娘一起去了,你要随着阿耶和娘一起去了。”
赵旭翻来覆去的就是这句话,赵小婉见田蕊也伤心流,对着坑里的赵旭说:“五郎,你快上来,让大郎入土为安。”
到了这时,赵小婉仍旧不知道赵旭的真实身份,只听他叫这人是大郎,那也必然是兄弟同袍,也就跟着说。
雪依旧下着,片刻就将新挖的土上面覆盖了一层洁白。赵旭到了坑上面木愣愣的站了一会,开始填土,一会新坟已成,赵旭站在坟前一动不动。
天色已晚,风吹着梅树枝条发出唰唰咻咻的响动,赵小婉叫田蕊和自己上车避风,回头掀开车帘,见赵旭仍旧站在坟前一动不动,如同石像,心里一酸,重又下车到了赵旭身边,扶着他的胳膊说:“人死不能复生,五郎,你总要保重身子,我和肚里的孩子,还有大郎的妻子孩子,都需要你照顾。你可要想开点。”
赵旭听了泪眼朦胧的看着赵小婉,呆呆傻傻的,似乎在想赵小婉说的话。然后扶着赵小婉上车,骑马出了梅林,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赵小婉和田蕊都不知道和对方说什么,靠在车里各自想心事。没一会,赵旭骑马回来,带着许多的吃食和纸扎祭品,将吃的给田蕊和赵小婉,自己在坟前祭奠。
风越来越大,好几次赵小婉都想要叫赵旭上车避一下,可是见他如同柱子一样,知道他终究是至情至性之人,心里叹了口气,劝解的话不说了。
雪终于停了,月亮出来,照的地上明晃晃的如同白昼,赵小婉迷糊了一觉,醒来不见田蕊,急忙察看,见田蕊站在坟前,赵旭则坐在那里。
也不知道他们俩一个站一个坐的有多久,赵小婉过去,看到田蕊也满脸是泪,宽慰说:“姐姐你要当心。”
田蕊点头,扶住赵小婉,说赵旭:“他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也没合眼了,叫人……”
赵小婉心里着急,不知该怎么规劝赵旭。这时远处有几只鸟扑棱着飞起,将树枝上的雪击落飘散,车上忽然传来了“唔唔”的声响,赵小婉一愣,这才想起,车上还有一个人在那里。
田蕊说道:“那人是谁?这么久了,是不是饿了?”
李惠明已经被憋得快要疯了,但是丝毫办法也没有,干脆的睡了一觉,这会以为赵旭不在,听到一个女子怜悯的声音,急忙的又喊叫起来,人也不停的蠕动,像虫子一样,想要从筒子里挣脱出来,只是赵旭将她嘴堵得很紧,发出的声音只能是呜呜咽咽。
只听“噗通”一声,李惠明连同裹着她的被褥从车上掉下,重重的摔倒了雪地上。
这一声将赵旭给惊动了,他本来悲愤之极,胸中昏昏然然,这会满腔怒火乍然有了爆发的地方,腾身而起到了马车前,抽刀就对着李惠明打了下去。
赵小婉以为赵旭要杀人,登时闭上了眼睛,田蕊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嘴里“啊”了一声。
两人都以为这下就要血光四溅,谁知只听“啪”的一声,赵旭用刀身抽打在了被褥上,李惠明在里面歇斯底里的“唔唔”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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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旭没有停,一直用刀背打李惠明,李惠明声音越来越急促,最后就是一迭声的“呜呜呜呜”。
也不知道赵旭都用刀抽在李惠明身上哪里,赵旭打了十下,狠声说道:“我说我听见你叫一声,就打你十下,我说话算数!”
“你要再叫喊,我就剃了你的眉毛,眉毛剃完了,再喊我就砍你的手指,砍你的脚趾,砍你的胳膊双腿,再挖了你的眼睛,割掉你的耳朵,最后将你制作成人彘,将你放到洛阳皇宫门口,叫天下人都来看!嘿嘿,你父王在皇宫里当大唐皇帝,他的唯一的女儿,大唐长公主却是那么一个鬼模样,你说多有趣!”
赵旭声音沙哑,说出的话阴狠毒辣,赵小婉和田蕊都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田蕊这才知道,被褥里卷的这人竟然是李从珂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