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晏殊郦带走了那封信,卫和书的筹谋在卫芜僮这里了无痕迹。
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只是晏殊郦离开后,卫芜僮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忍了又忍,终于在次日,瞧着赵邝将要退下的间隙,将人叫住了。
“赵公公,我有一事想问你,可以吗?”
赵邝毕竟是沈寐身边的人,不似其他宫人那般卑微惶恐,闻言,搭着拂尘转身,低着视线道:“卫公子说笑了,有事直言便是,老奴必定知无不言。”
“那便多谢赵公公了。”
卫芜僮思索片刻,尽量委婉地问:“赵公公,你可知先太后的事?”
“先太后?”赵邝神情之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但低着头,卫芜僮不曾得见。
“若卫公子想知道先太后的事,老奴倒能说上一二,只是在说之前,老奴敢问公子,为何突然提及先太后?可是听了什么传言?”
“呃……”卫芜僮双眸一转,他向来是不擅说谎的,顿了一会只好错开视线,“没什么,好奇罢了。”
“是么。”赵邝了然地一笑,眉眼旁显出褶皱,年岁不待人。
那笑后,赵邝便没再开口,静了好半晌。
就在卫芜僮以为赵邝不会再告诉他先太后的事时,赵邝视线更低,叹了口气。
“先太后,是个很好的人。”
从赵邝的语气中,卫芜僮听出了遗憾。
秋风将记忆吹至多年以前。
那时的先太后还是个懵懂的小姑娘。
年方及笄,相貌过人,因此被先皇看中入宫。
初入宫那一年,先太后荣宠不断,寝殿里珍宝堆砌,寝殿外花草丛生,先皇甚至专门为她开辟了一方天地,规模比之御花园,种她喜爱的花花草草。
那一年,后宫里遍布银铃笑意。
世说宠妃,大抵便是先太后那般模样的。
“可惜好景不长,次年,先太后有孕了。”
“有孕……不是好事吗?”卫芜僮略显迟疑地问。
后宫妃嫔,不都盼望君王宠幸,诞下皇嗣稳固地位么?
“是好事。”赵邝祥和地笑了笑,“卫公子玲珑心,在您看来,确实是好事,在那时的先太后看来,也是好事。”
“不过在后宫之中,卫公子以为,荣宠不断,当真好吗?”
赵邝至今,还记得他身为小太监入宫那年,见花丛中先太后莞尔一笑,惊为天人。
赵邝记得那抹笑,可那笑惊鸿一瞥,亦凋零如昙花暂现。
先太后还未从有孕的喜悦中回过神来,不过十几日,她的孩子便没了。
太医查不出原因。
不仅是这一个孩子,后来先太后再次有孕,甚至第三次有孕,孩子都没保住。
屡屡巧合,便不是巧合。
明眼人都能猜出是其他妃嫔嫉妒心作祟,先太后自然也开始怀疑。
于是先太后求先皇为死去的孩子做主。
可……连连失子,身体受损,先太后的容貌已变得十分憔悴,加之先太后背后无母族,摇摇欲坠一朵残花。
面对这样的先太后,先皇犹豫了。
真相,到最后也没有查清。
先太后就如同她寝殿前那些花草,从鲜艳至枯萎。
“自那以后,先皇便不曾踏足先太后的寝殿。”
曾经荣宠一时的妃嫔,最后也无人问津。
“而自那以后,先太后的性情就变了。”
再次见到先太后时,赵邝几乎要认不出来了,曾经的美人,披头散发地坐在满地枯萎的荒草与败花之中,哼着莫名的曲子。
疯狂又可怜。
“再后来的事,老奴便不太清楚,只知道很久之后,某一日,先太后突然出现在先皇的宴会之上,献了一支舞。”
只是那时的先太后已不复从前,眉眼间有的不再是稚气,而是一种烟尘气。
那种烟尘气留不住先皇多久,也无法复宠。
只春宵一夜。
也是在那个时候,先太后第四次有孕。
“第四个孩子,便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