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疗伤
两人在雨中狂奔着,唐婉拼命抓住他的手,一手抓住马缰绳,终于在前方看到有农家烟雾飘散出来,想必应该是在做饭食。
她架着马狂奔而至,刚到门口两人就从马背上滚落下来,正好屋舍一个老妇端着簸箕出来,眼瞅见门口摔倒两个人,看行头像是被人追杀逃命来的。
唐婉在雨中呜咽着:“赵公子……”
救人要紧,老妇唤着里屋烧火的老头子一起出来搭把手将两人搀扶进屋,手忙脚乱把赵士程抬到床榻上,他面色苍白,肩头处还在往外渗出血来。
老头子给他赶紧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找到一些能够止血的草药敷在他肩头上暂时止住了血,只是秋日冒雨奔走了些时日,即便伤口不发炎也容易伤风,一旦伤风就会牵扯到伤口,他们不是大夫,只能用些土法子避免伤口发炎。
唐婉被老妇叫到房间换了身粗布麻衣,她看着两颊有些绯红的女子不由欢喜,伸手摸着她的额头,“姑娘,你也有些发烫,等下记得喝姜汤,今晚发发汗明日就见好。”
“大娘,赵公子如何了?他的伤……”唐婉眼睛一直盯着对面的屋子,她一换好衣裳就想去里屋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老妇拉着她的手好心宽慰道:“姑娘,看你们这身行头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吧。那公子有我老头子照看着,你的脚都快肿成小猪蹄子了,今晚就先好好休息,我们去照顾他。”
“大娘,”唐婉躬身行了个礼,谢过他们的收留之恩,还这般照顾二人,“你们能够收留我们已经很叨扰了,又怎能再麻烦你们,我这点伤无事,这是我欠他的,得让我自己来。”
老妇见她眼中浸湿,这样柔弱乖巧的姑娘任谁看到都会心疼。她也是个女人,对于这番说辞心中能猜出个大概来。
“姑娘,这欠人钱债能还,可欠人情债就不好还了,不过看那公子的伤应该是为救你所致,能舍命相护之人,能长久啊。”
唐婉并未想太多,只愿他无事平安。自己一直守在赵士程的床头,不停地给他换着额头上的脸帕,还查看着他肩头是否还在渗血,一来二去都忘记自己腿上有伤。
前世他一直在照顾自己,这一世得佛主指点来归还前世欠下的人情债,换她来照顾床榻之人,不想他再因自己受伤。
唐婉拿着手中的脸帕准备给他换下时,脚一下扭倒直接倒在他身上,还未撑着身子起来,自己的手就被身旁之人握住,赵士程闭眼喃喃道:“我可以不君子吗?”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以为他这是烧糊涂说的胡话也没多加留意,她凑上前看他肩头的伤,血将包扎的绷带染红一大片,不过好在血止住了,但这么长的伤口只怕要歇养好长一段时日了。
她拿着药罐给他上药,还鼓起嘴微微吹拂着,避免药性过激会导致他过痛。可刚吹几口,不经意间就瞥到身旁之人正笑着看向她。
唐婉的脸本就有些发烫,鼓起两侧腮帮子像极了正在吐泡泡的鱼,让人忍不住想捏住她两边的腮帮子。
她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眨动几下那双无辜隽秀清澈的眼眸,半晌道:“你醒了。”
可说话间手没有端住那药粉便撒了一半在赵士程身上,她手忙脚乱收拾着淌在跟前之人身上的药粉,但一不小心又触及到他身上的伤口。
“对,对不起,我,我没弄疼你吧,我,我只是……”
“婉儿,我突然转变观念了,我能不能不那么君子?”赵士程虚弱的握住她慌张的手,“我望着你给我吹药粉的时候,我承认我小人动了心思,若是我日后真要是遭遇不测,来不及等到你的决定,我想我会比上一辈还要后悔。”
他缓慢抬手将她脸上的粉尘拂掉,“你不也说还有好长一段岁月没有度过吗?”
“原来那时你是清醒的,还有方才,你也是故意的,分明就是故意想看我出糗……”唐婉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她气恼的甩开他的手,往后挪动着却不慎掉落床下,“原你是骗子,亏我这么尽心尽力照顾你,还以为你……”
她说着声音就哽咽了,不是她多想,只是今日那情景确实以为他有事醒不过来了,流了那么多血还淋了一场秋雨,要是换作其他人,只怕此刻正在奈何桥头喝着孟婆汤了。
赵士程见她如此伤心便不顾身上的伤口翻滚着地看她是否有事,眼神瞟到她的脚上,那只脚已经快要肿成蹄o了。
“对不起,我先前确实是听到你的说话声,可也确实睁不开眼睛,方才我只是想多看你一眼,并非诚心欺瞒你,你的脚……”
唐婉见他倒在地上,赶紧上前扶起他,手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眼睛,哪知刚才手上沾染了药粉,此刻他眼睛受到药物刺激疼到不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平常自己有点小病都是下人在伺候着,自己头一回照顾病人就出了一连串乱子,不过还有赵士程对她说的话扰了她的心。
唐婉跛着脚拿着干净的脸帕轻轻擦着他的眼睛,还轻轻吹拂着他的眼角。
“婉儿……”
“你要再说话我就真不理你了。”
秋雨滴落在头顶的瓦檐上,秋风摇晃着一侧的竹窗,放置桌面的烛火随着缝隙中的寒风上下摇晃着。两人就静悄悄地坐在床沿边上疗养着伤势。
一炷香后,赵士程的眼睛虽不流泪了,但两只眼睛都红红的,像是被人打了一般。
但他的眉眼生得极俊美,一双让人停驻观望的桃花眼被染上红晕,更添了一丝楚楚可怜之样,如同女子受了委屈那般。
唐婉望着那双眼睛舒叹一口气,扭着手中的脸帕,“方才你故意欺瞒我,我失手伤了你眼睛,算是扯平了,要是再说些胡言胡语,我日后可就不理你了。”
赵士程刚想用手揉着眼睛被她一把拉住衣袖,“不能上手,日后要是成了瞎子,还倒怪罪于我了。”
“可是确实是你伤及我在先呀。”赵士程颇为无奈笑道,想起当时她拿着木棍敲了那山匪一闷棍之事,打趣道:“巾帼不让须眉,日后若是有山匪,记得再多给一闷棍,砸得响脆些。”
见他这般打趣自己,才意识到当时自己拿棍子打人的场面,也不知当时哪里来的力气和勇气,上前就给了山匪一闷棍,事后自己都后知后觉发现打了人。
唐婉也不知是气恼了还是方才紧绷的脑中弦松了下来,这会子有点力气和他掰扯起来,刚才那点委屈也全部烟消云散,“要不是你胡言乱语,我怎会出错,我一心为你,你却故意搭茬我,还搬出不想为君子,君子岂有欺负小女子一说。”
赵士程捂着肩头拧着眉头低声不说话,宛若一个挨完训的孩子不敢多出声,唐婉指着他的衣裳也不忸怩道:“你自己解开衣衫,许是方才乱动伤到了伤口。”
“孤男寡女同居一室,你还为我解衣察看伤口,你的名声,不如……”赵士程侧头闭着一只眼睛朝向她,语气委屈巴巴的。
唐婉跛着脚打开门,一股秋风倒灌进来,烛台还差点被吹灭,她在一侧拿了个罩子盖住蜡烛。
“对面就是大娘他们的房间,我只是为你察看伤口,没有半点逾矩,他们可以为证。”她义正言辞地说着,态度极为认真,可又像是个小孩子在向大人证明一件东西,样子颇为可爱。
赵士程眼中带着笑意半解开他的衣衫,伤口处又在渗血出来,唐婉有模有样的重新包扎上药,这次谨慎小心,也没有话语让她出岔子。
他被唐婉环抱着,两人中间虽隔了段距离,但她的气息在自己胸口来回移动,赵士程握紧了拳头,忽远忽近的呼吸在他身旁萦绕,这是第一次和女子如此相近,没想到此刻居然是他心跳加快。
此刻浑身有些不自在,不知是伤口发痒还是气息靠得太近,终于知晓当时唐婉说靠及她太近会有点闷,自己目不转睛瞧着跟前这人。
“你再这般瞧着我,我就不跟你换药了。”唐婉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声音很微小。
赵士程叹了口气,可嘴角上扬,“没想到唐家小姐也这般不讲道理呀,没办法,那就先眯着这双兔子眼睛了。”
“以往怎么没发现你这般油腔舌调,果然人是会变的。”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