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奸商
云外遥山耸翠，江边远水翻银，几只鸥鹭啄水，几叶扁舟撑过。宋江坐在头位，肩下是柴安与李逵，戴宗、张顺则坐在对席，五人相谈甚欢，多是宋江说沿途所发生的事，绿林、江湖、好汉，简直是男儿的天堂，当说到众多兄弟都聚在水泊梁山之时，李逵三人无不拍手叫好。
“对了，戴兄弟，这是十两银子，前番你不收，这一次可不能不收。”说着宋江将例银翻了一倍递过来。
戴宗推挡回去：“万万不可，哥哥这不是折煞我嘛。”
“既兄弟这般说，那还按原先的打算吧，这银两算作酒钱。”见戴宗态度坚决，宋江只得作罢，扬起手臂喊道：“小二，再上几道拿手好菜下酒。”
两坛酒水下肚，宋江面色酡红，张顺与戴宗也略带醉意，李逵虽大呼过瘾，可显然也到了一定的度，只有柴安面不改色还在夹菜入口，两坛子好汉三杯倒，即便是五人分着喝也还是多了些，毕竟这可是武松都觉得劲大的烈酒。
柴安见都喝得差不多了，挥手道：“店家，结账。”
那边掌柜的拨弄算盘旋即店小二小跑着过来，冲一桌人作揖：“客官，可是吃好了？”
柴安点点头，问道：“算下钱银。”
店小二走到柴安身前刚想说话，突然被一只手臂搭在肩头，宋江故作不悦的瞧向柴安：“柴兄弟这是作甚，今日说好为兄做东的，岂能让你破费，何况其中还有着戴兄弟的一份。”
“做兄长的请众兄弟饮酒本就应该，况且往后还有得处，无论是情分还是买卖都会更亲近，切莫客气。”
柴安剑眉一挑，他的心竟然还没死，倒是有些麻烦，心中起了不满，索性不再理会，冷眼旁观。
见柴安不再坚持，宋江面上欢喜，拉扯店中小二道：“多少钱银速速算来。”
“客官，您在小店消费共计三百零八两，掌柜的说您是贵客，所以只收整数，三百两。”店小二点头哈腰，极尽恭维。
“你说多少？”宋江突然站了起来，酒意醒了七分，他怒瞪店小二：“一顿酒菜三百两，这是黑店不成？”
“客官误会了，我们做买卖从来都是本本分分，这价格不仅没高反而只收了成本。”
宋江见店小二嘴硬，站起来一掌推开，店小二差点跌倒，他冷声哼道：“光天化日，竟敢明目张胆的抢钱，实在是该杀。”
“谁该杀，哥哥只管吩咐一声，俺铁牛第一个助你。”
眼瞅着两人要闹将起来，柴安踢了踢戴宗、张顺，两人也酒醒了几分，急忙上前拦阻：“哥哥莫恼，这里的酒菜的确贵了些，不过菜式繁多服务周到也有一定道理，当然之所以花销如此之多还是因为酒水，好汉三杯倒的价格极高，往日都是以瓶卖，今日我们兄弟喝下两坛售价远超三百两，好在掌柜的也知情趣，就不要为难他们了。”
宋江听了张顺的话虽不吵闹了脸色却依旧铁青，掌柜的很快送来了价格单，并点头哈腰的解释，当看清上面的明码标定的价格，脸色从青转紫，最后又变得苍白。
“掌柜的，今日宋某人没带这么多的银两，这样吧，你着人随我回营里，定不差你钱。”
“哥哥，何须这般，这顿酒钱算在兄弟头上便是。”戴宗也上前劝阻。
宋江面上有些挂不住，说好要请客，而且不无炫耀资本与卖人情的用意，哪料最后竟是这般，连连摇手：“为兄并不缺这些银两，何况说好做东，又有着兄弟你的一份，决不可如此。”
见他态度坚决，戴宗只好坦诚道：“哥哥，实不相瞒，这琵琶亭酒楼算自家买卖，这酒钱不算也罢，老梁，你下去吧。”
掌柜与小二闻言连忙拱手退下，宋江禁不住目瞪口呆，他看着戴宗，又瞧瞧张顺，伸出手指来回点指，充满了难以置信：“这酒楼是你们的？”
两人摊开手：“只是股东而已。”
“那大东家是？”他已经想到了，目光转向柴安。
柴安不得不起身了，道：“宋兄，那酒水是从山东阳谷运来，酒是好酒但价格也的确是贵了些，不过这里乃自家产业，所以一顿酒菜实在不必在意。”
宋江深深望着柴安，眼底有难言的情绪在涌动，方才还谈及帮忙铺开生意，此时却说出早已涉足山东，真是打脸，若再被免去酒钱，如何立足，如何能有收服戴宗、张顺的可能性，于是他坚定的摇头：“即便是自家产业也不能坏了规矩，稍后还是让小二随我回营一趟。”
柴安岂会看不出他的意思，淡淡笑道：“宋兄，若是这样可就见外了，兄弟相交贵乎知心莫让些许钱银坏了情分。”
话到了这个地步宋江也不好再推辞，脸色有些难看却也只好应下，不过下楼中还是心绪复杂，往日里他仗义疏财，接济过不少落难好汉，也因此得了偌大名声，谁想今日连番受挫，亲近的兄弟护得不周全，使钱又落了颜面，他忽然觉得柴安貌似是他的克星。
出了门，总算调整过心态，他与柴安三人拱手告辞，开玩笑般的笑骂：“柴兄弟，你可真是奸商。”
想不到这么快他就能恢复，并且以玩笑摆脱尴尬，宋江的确是个人物。
柴安笑着回应：“无奸不商嘛。”
宋江带着李逵走了，戴宗与张顺留下了，亲疏关系自然一目了然。
将李逵安置好，宋江吹着晚风负手而立：“戴宗、张顺皆是不可多得人才，不过与柴安一比却又差了很多，如今花石纲搅得天下民不聊生，唯独这江州还算平稳，背后也有柴安的影踪，制衡手段、敛财能耐，实在是一等一的奇才，若将来……”
晚风吹散了轻语，时光在不经意间流逝，眨眼便到中秋。
这段时日宋江时常来寻柴安饮酒谈笑，言语之中对他十分推崇，招揽拉拢之意也相当明显，死缠烂打的功夫也当真让柴安领教了，有些烦不胜烦。
中秋，赵国尚无月饼一说，于是柴安便推出了月饼，并以团圆祝福为主打席卷江州城，由于价格不贵，味道又好，一经推出便风靡全城，甚至改变了一些习俗，影响到人们的生活，宋江走在路上瞠目结舌，对南地财神的名号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自然也更加不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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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送走了宋江，柴安总算有了自己的时光，养好伤的他带着家人好友在家中亲手做着月饼，众人聊天欢笑不亦乐乎，晚间，如梦楼有盛大活动，是他亲手策划的，配合月饼准备将中秋佳节打造成团圆、娱乐两结合的盛宴。
一家人赏月吃月饼，戴宗将口中的月饼咽下，开口道：“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去和乐楼看一看了。”
“嗯，据说今晚连知州大人都会到场，夜不宵禁我们的活动定会大获成功，银子自然也是大把进账。”张顺又抓起一个果肉馅的月饼塞入口中，眼光晶闪。
张横、李俊、李立、穆弘、穆春皆是笑了起来，柴安不是小气的人，赚了钱人人有得分，自从跟随他后在座的哪个不是家财万贯。
一行大男人都过去，倒是王进自愿留在家中陪同老妇人，也看顾七娘等愿意在家赏月的人。离如梦楼还有两条街，街道上便处处张灯结彩，叫卖小吃的，逛街的、猜花灯的、挤在人群卖糖葫芦的，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穿着锦衣的百姓挤在街头来回穿梭，江南的繁华浓缩在小小的街道上。
柴安走进如梦楼，装修大改，变得更为雅致，里面的姑娘也全换上了新妆，由陆云裳亲自描绘，每一个走出都带着万千风情，杨妈妈迎上柴安，笑得合不拢嘴，深深福了一礼：“柴公子，妾身在这里谢过了。”
“杨妈妈客气了，之前我们便谈过，这是双赢，可不敢受你的谢意。”柴安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都带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偏偏目光中除却蕴含的笑意又带着淡淡的霸气。
杨妈妈曾经与柴安见过，可真的近距离接触还是感受到那种压力，她暗暗咂舌，能够在江州城翻云覆雨的人物果然不简单。
好在她也算见多识广，结识的多为达官贵人，又福了一礼：“妾身不是不懂事的人，这种百利无一害的合作跟江州哪家青楼都会抢着做，这是照顾如梦楼了。”
杨妈妈诚恳开口，柴安含笑虚扶：“彼此邻居，而且这么多年的老关系，自然首先想到的便是咱们如梦楼了。”
“妾身都懂，而且中间还有云裳，绝对不会让你们夫妇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