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如果
窗子半开有微风吹入，房内的火烛轻轻摇曳。柴安与李师师相对而坐，两人彼此倾吐了许多，为了打开李师师的心扉，柴安也分享了自己的许多秘密，有关于自身的，也有关于七娘、陆云裳、扈三娘的，一路走来，触及灵魂深处的记忆实在太多太多，一帧帧的画面都成为心底最宝贵的东西。
李师师很有感触，也说起了儿时的往事，那时候的范河山远没有如今的威严，在儒雅的背后多是一份温情，对李师师来说那段时日真的忘记了生命中的不好，有父亲的栽培，有父亲的陪伴，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就连睡觉都会笑醒。
“我可以没心没肺的笑，可以没日没夜的玩闹，除了学习的时候会被严格盯着，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只是当我真的学成，超越了授课的师长，所有的美好都变成了梦幻泡影，有时候想想或许不那么刻苦的学就好了。”
柴安噙着淡淡的笑凝视着她，眸子里是温润的光。
“也只是想想而已，正如你戏文里写得，人生没有如果，若真的有如果，或许也不见得就好，以义父如今的做法，如若真的学不成，也许师师早不知死在了何处。”
“如果二字从来都是懦弱的借口，百载人生会遇到的境况永远都想不到，即便重来一次也不见得就会幸福，无非这个岔口的困境挪到了下一个岔口，与其为了眼下的坎自怨自艾远不如让自己勇敢的跨过去，这个过程可能需要付出很多，但迈过的坎也就再不是拦路石。”
“真的勇者直面生死的方式？”李师师看着他：“你在梁山新戏文里写得。”
柴安点头：“梁山的人每一个都有故事，有最坏的人最真的心，有最好的人最惨的遭遇，我做不到用笔杆子就帮人救人，但总归能写出一些故事让人思过想过，总有一丝的可能多出一两个真的勇者，去认清自己，去看清世界。”
“我听说你一直坚信金人是我们的大敌？”
“这个想法始终没有变过。”
“你明知道硬碰硬不好，更加说不通，可为何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柴安沉吟了一下，凝重道：“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清楚，靠说是说不通的，所以我只有竖起一杆旗，让碰壁的人知道在很早以前就有一个傻瓜在等着大伙一起去改变现状。”
“这算不算伟大？”
“哈……”柴安站了起来，轻轻摇头：“远谈不上伟大，说到底我只是与你一样，在用自己的方法处理认为对的事情。”
李师师起身，在柴安的面前递还了外衫，柴安淡定的盯着，李师师也没有扭捏当场换上了自己的外衫，她整理好转向柴安：“你真的很特别……”
“特别色……”柴安忍不住打趣。
这么一说反倒闹了李师师一个大红脸，瞪着眼道：“七娘姐姐总说你是根木头，可你怎么看都像青楼的常客。”
柴安但笑不语，这样的事情没法解释，经常要出入风月场所的他比这个世上任何人都更懂门道，但这只与见识手腕有关，与真性情无关，可真要解释起来或许只能从人类分为男女说起了。
“解释不了吧，我看你只是对她们才木头。”李师师露出女人状的风情，但接下来也恢复恬静淡泊的样子，与柴安商议起了以后与宋江相处的日子。
他们商议了许多，最后戴宗、连安也进来加入讨论，为整个计划进一步完善，毕竟他们两人是实际的执行者，注意的地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商议后柴安起身告辞，李师师忽然喊住，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戴宗跟连安眼观鼻鼻观口，两耳不闻分毫事快步走出。
柴安没有理会他们两个，不假思索的回头道：“因为我们是朋友。”
李师师凝视着他，脸上的那抹纯真的笑容令她无法忘却，她看不透他的心，但却明白这件事在柴安的身上的确就是这么简单，他依旧还是那个怪人。
日子仿佛恢复了平静，宋江整日乐呵呵的进出，山中的人明里暗里对他的恭贺也从来不少，就连从没什么好脸色的公孙胜都对他十二分的笑意。
一副黑矮胖子的尊容却拥有天底下最美的女子，被一些男人羡慕嫉妒是肯定的，所以对于公孙胜这种面上微笑暗地里咬牙切齿的样子，宋江打心底里兴奋。
而且喜事一桩连着一桩，他刚刚接到了圣旨，虽只是一道密旨，可对他的意义却有无法想象之重，只要招安，他就能从梁山反贼变成赵国军官，且是天子钦点，他筹谋的招安之路终于通了。
他的脚步都轻快了，只是这样的好消息很快就被泼了冷水，他寻到晁盖再次提出这件事，却遭到晁盖直接的拒绝，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他与吴用商量好，决意逼宫，可尚未行动紧接着发生的事便令他暂时打消了念头，甚至心底泛起一丝危机感。
下面的喽啰出现了冲突，原本应该是一边倒的状况，如今却演变成了势均力敌，转向晁盖的底层小头目跟喽啰越来越多，原来不足十分之一，这样的比例曾带给他无尽的欢喜，代表了声望的足够，也代表了他才是梁山的真正主人，可短短时日竟有了逆转的形势，眼下是五五，是不是很快就变成四六、三七甚至二八，晁盖彻底成为底层喽啰心目中的梁山之主！
他心中开始慌乱，可惜在冷静之后依旧相信那些兄弟能够帮他扭转局势，他的兄弟最多，只要这些大头目不叛变一定能够令下面的人改变想法。
“没有问题的，这么多兄弟发力，我一定能够借助下面兄弟的力量逼迫晁盖答应招安。”
“何况还有军师的计谋，小喽啰无非为求财，很快就会重归麾下。”
宋江一系的头目暗地给喽啰发钱银，引发轰然剧变，无数的人涌向宋江麾下，底下喽啰的数量每日数以倍增，隐然有尽数收入彀中的态势。
宋江观望着巨大的变化，与吴用两人都是信心满满，也深感身边有吴用这样的谋士是多么幸福与重要，反观朱武远远不成，面对这样的手段变得束手无策。
他已经开始筹谋逼宫的戏码，进展也极为顺利，但就在要做好一切准备的时候忽然有人退出，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煽动语言，只是独自抽身。
可越是这样低调反而越引发大轰乱，每个得到小道消息的人都追着抽身的同伴仔细询问，于是心思起了变化。
府库的钱取不出了，几日一到的船只也推迟五日不见踪影了，原本说好的钱银很可能只有第一次，之后要变成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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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小道消息正在喽啰中疯狂的散布，再一次证实了小道消息的传播速度天下无双厉害，传播的范围也超出想象。
仅仅一日光景，整个梁山上下都知道了这个消息，而宋江带人去府库也的确吃了闭门羹，方业带着百人如铜墙铁壁封死了府库，林冲带的三千精锐也张弓搭箭有晁盖军令传出，府库为梁山重地，所用皆为梁山众兄弟共享，不是个人谋私利的后盾，所以胆敢逾越者，杀无赦！
望着近在咫尺却无法走近的府库，望着那三千梁山最精锐的子弟，宋江的心在滴血，头在充血。
他败了，失败了，因为动用钱财拉拢人心令得原本因感情的喽啰也寒心，转而投向了晁盖，下面的比例从五五变成了三七，他们三晁盖七！
“柴安，柴安！”
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恨透了柴安，恨不得杀之！
朝廷的第二道密旨又到了，朝廷不惜暴露最后的密探也给宋江送来了加急圣旨。
宋江打开一看，脸色微变，吴用传阅同样深皱起眉头。
“事关重大，还是要再想一想。”
宋江走出房间，行走在山道之间。
吴用拿着圣旨深思了许久，目光一再闪烁，终于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