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时间 - 烽火山河 - 琅琊苏二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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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时间

童贯溃败的消息并没有传开,但柴安却在第一时间得知了,整个人彻夜难眠。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赵国的北伐失利势必会令金人的目光过多投过来,一旦察觉外强中干,必然露出獠牙,席卷天下的灾祸也就不可避免地推到自己眼前。

“辽国覆灭,金人崛起,中原沦陷,或许这本身就是一个死循环,谁也改变不了的,又或者只有发生了才拥有真正改变的机会……”他负手而立,手指叩击着窗沿,目光深邃如海,远方的黑暗在风雪夜中传来呜咽的声音,宛如赵国的哀歌。

“何去、何从……”

雪已经下了整整两日,汴梁城被一股涌动的暗流包围,学子奔走相告,文人聚会唾骂,即便那些并未有深刻体会的汴梁百姓也在相遇时免不了破口大骂,童贯误国、童贯当诛这样的言辞充斥在大街小巷,朝廷也分为两派,一方攻讦,一方维护。

御史台的官员痛心疾首,弹劾的奏章化为了雪花,当天子想和稀泥的时候尽数在宫门前长跪不起,后来太学的博士跟学子也冒雪跪求天子,远远看去乌压压一片人跪在那里奏请诛贼。

城市的舆论走向正朝着抓拿童贯,清除奸贼而去,整座城市上空都弥漫着清君侧的鼎沸呼声,慢慢的连蔡京等人也一并卷入,受到各方面的诘难。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别说背后无人推动,可这么久还查不到幕后人的身份,你们怎么做事的?”赵佶在御书房见了皇城司的三位指挥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臣等该死!”

“这样的屁话别再说了,范河山,李廷,你们记好一点,皇城司可以有内斗,但决不能误事,朕不是傻子,如果再有下次,小心你们的脑袋。”赵佶拂掉桌上的砚台,极为震怒。

“微臣不敢。”范河山跟李廷急忙跪下,满脸的惶恐。

“退下吧。”

赵佶摆摆手,待他们离开,怒火平复,在案前踱步,目光不时落在新上任的赵子安身上,同为皇族,可赵子安却在赵佶的注视下双腿一弯忍不住跪倒,心头惶恐不安。

“我赵氏皇族多年未出人杰朕是知道的,好不容易赵廷能撑起皇城司,你不知道朕心多么开怀,可谁想到他为柴氏逆贼所害,朕心悲痛万分,可皇城司终是我皇室所有,总要在宗族中寻人顶上。”赵佶扶起他,轻叹道:“汝只是中人之姿,可相较族中的其他人已经算得上优秀,而且也不枉废了你一身的武艺。”

“微臣必定尽心竭力。”赵子安撩起衣襟郑重承诺。

赵佶摆摆手:“如今你挑起重担,朕有三句嘱托给你。”

“请官家示下。”

“驭下恩威并重,外臣敬而远之,杀人错强于疏。”

赵子安仔细咀嚼这三句话,安海送他离开,临别之时凑上前道:“前两句大人自处,最后一句可看李廷。”

赵子安恍然大悟,急忙冲安海施礼,可哪里还有安海的踪影。

御书房中,地龙卷出热气,令得房中温暖如春。

“官家,皇城司训斥过后想来不会再出差,前番被耽误的事……”

赵佶微皱眉头,忽然想起梁山贼寇大闹东京的那晚他吩咐的事,原本即刻就要办却被童贯那边的战败所阻,他沉吟一番:“去办吧。”

安海领命而出,迎面走入的是朝中大员,以蔡京为首,以秦桧为末一众文官走入了御书房,随后就是天子震怒的训斥声远远传来。

安海先将口谕传给李廷,隐晦提点了一些事情,李廷谦卑着克制着,毕恭毕敬的送走,然后就兴奋的浑身颤抖。

从李廷的府中走出,安海带着几个皇宫禁军径直入了矾楼。

“为梁山牵线搭桥终归不妥,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那还有什么打算,触怒天子这世上哪还有容身之地。”

“是啊,前番我们去求那位,却连门都进不去,恐怕真的要凶多吉少了。”

“这就是命……”

暖阁中李师师与裴叔谈着话,这几日虽然无人抓拿,可盯梢的人极多,哪里还不知道后患无穷,于是只好四下求人,但矾楼背后的齐家早已放弃,勾连匪寇的罪名对最善于明哲保身的家族来说绝不会沾。

李师师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命运,她并未惶恐,反倒愈发恬静超然,在房中轻轻唱起了歌谣。

“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她轻轻的唱诵,音如天籁。

“谁!”裴叔一声低吼,外面四道蒙面的人影破窗而入,刀剑冰冷,冷过了隆冬的风雪。

裴叔大步上前扣住一人直接扔出了暖阁,另外的三个则挥动兵刃杀来。

窗子破裂,裴叔的身上有着剑痕,不过也拧断了一人的脖颈,又扣住另一人的命门,退到李师师的跟前,扯掉了面巾,整个人愣了一瞬:“为何会这样,为何要这样?”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李师师抚琴而唱,她眼眶有泪珠滚动。

“老裴你护不住她,今日她必须死。”被扯下面罩的人开口劝说。

他们是相识的人,同样出身齐家,后来李师师成了天下第一名妓,齐家便安排了裴叔照料安危,但怎么也想不到有一日自己保护的人会被主家抛弃并诛杀!

裴叔心中百感交集,扣住命门的人趁势挣脱,反手一掌拍中了裴叔,令得狂喷鲜血,而后冲至李师师的面前,扬起了手掌,内劲狂涌,携着可怕威势拍向面门。

“死!”

裴叔不顾伤势,强运内劲飞撞了过来,将那人撞翻在地,随即自腰后摸出一柄飞刀射穿了那人的脖颈。

“老裴,你敢造反!”最后那人暴喝。

裴叔仰天大笑:“你们让我保护师师,当没有价值反过来还想我帮着你们杀人不成,哈哈,既然世道这样了,那就反了吧。”

轰隆

三层的阁楼整个坍塌,正如歌中所唱,眼见他楼塌了。

裴叔护住李师师从废墟中跃起推到矾楼后门,硬抗了后面的刀光挥掌拍开了木门:“师师,走吧。”

李师师的眼中落泪,泪痕挂在脸上,走到街上继续唱:“这青苔碧瓦堆,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

裴叔杀了最后的敌人,但随即就被赶来的安海摘掉了头颅,掷向李师师:“今日你走不掉,天下无人能救你!”

李师师看透了世道,看透了人心险恶,她止住了歌声,认命的站在原地,天上的雪花还在飘,落在她的头顶,落在她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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