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选择
温庭眸色深沉,果然是贤王。当明梵说那册子上登记的人是袁家三房的人,他便隐隐有种猜测。
彼时探查贤王信息的时候,便连带着对袁家三房也稍微做了些调查,因为袁三爷曾是贤王外祖苏老太爷的门生,不过这层关系对贤王来说,也不算太亲近,他们便没有放在心上,不曾想,袁家还送了人在贤王府中做门客。
既已经探查清楚,温庭瞬时便站起了身:“去贤王府!”
应辞那样的体质,在他人手中多一刻,便多一分危险。况且,贤王对应辞的心思根本就没有掩饰过,这么久了还在筹算谋划,那些心思,怕是有增无减。
明梵紧跟而上,温庭这样子,硬闯王府这种事情怕是不合规矩这种话,他是不敢再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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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辞做了个梦,梦里父母族人被人掳去,她*T歇斯底里,却也挡不住父母远去的身影,鲜红的血洒了一地,她从未见过这么多的血,恨意充斥了全身,可是她看不清那些人的脸,那些人的脸都用面巾挡住,只露出一双双满是戾气的眼睛,眉骨高耸,眼窝深邃,满是野性和狠厉,像是冰冷的毒蛇朝着人,陌生却又有些熟悉。
她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胸脯剧烈起伏,睡梦中那令人窒息的眩晕感才如潮水般退去,她皱着眉头环顾四周,头顶是金丝软帐,墙上是名家真迹,处处透着雅致和贵气,这里,不是她熟悉的地方。
神志渐渐回拢,她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她本在小院里等待贤王的人来,却被突然出现的蒙面人敲晕了。随后似乎被塞进了马车里,颠簸之中,她迷迷糊糊地醒过一次,除了她,好像还有个人,但头太痛,很快便又昏睡过去。
所以,现在她是在什么地方,带走她的,是贤王的人,还是别的什么人。若是贤王的人,为何要这般粗鲁,她在信里写的很清楚,她自愿离去,没有必要用这样的方式。可若不是贤王的人,又是谁要劫她?
应辞一回想,后脑处便隐隐作痛。她按着后颈,掀了锦被走下床,透过菱花窗格朝外望去,游廊水榭,像是一处大家的宅邸,心中反而沉了下去。若是贼人掳掠,实在没必要给她这样好的条件,可若是贤王的人,今日这样的情况,她需得重新考虑向贤王求助的事了。
为了应家,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但前提是,应家之事能得到妥善解决,贤王若如此行事,可能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好相与,也不会有温庭对她那样的耐心,她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想到温庭,应辞垂了眸,有些失神。温庭若是知道了,大概不会轻饶了她吧,可她没有办法,温庭的失势让她更清楚的意识到皇家的凉薄,应家之事,她不能再托付给他人之后,便坐以待毙,即便一人之下如温庭,也有办不到的事情。
人和人想要的,终究是不一样的。
忽然,屏风后响起了开门声,应辞回过神来,快速走到床边,重新拉起被子躺在了床上。进来的人,脚步很轻,像是来探看的,OO@@,似乎在打帘子,随后,一只手拉了她的手腕,柔软的手指搭在她的脉门之上。
屏风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怎么样,该醒了吗?”
医女回看了一眼应辞的面色,声音柔和:“回王爷,没什么大碍,应该快醒了。”只是这脉象有些杂乱,像是某种脉象,却又不完全是,医女蹙了蹙眉头,这脉象摸不准,还是先不禀报了。
应辞听到王爷的称呼,心中有了底,屏风后的声音也有些耳熟,大概是在贤王这里了。她没必要再装下去,睁开了眼睛,正对上审视着她的医女。
医女笑了笑:“醒了?”
“嗯。”应辞适时地露出*T一些茫然,问道:“你是谁?”
医女抿嘴一笑:“我只是一名医女,你现在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应辞摇了摇头。
医女替应辞理了理被子,道:“稍候片刻,我马上回来。”
随后医女便走了出去,与站在屏风后的人低声说着话,大概是在禀告她的状态,应辞耐心地等着。
医女返回后,扶着应辞起身,让她靠坐在床上,随后又端来了一碗热汤药,让应辞喝下,经过此番变故,她怕应辞受惊,开了些安神静气的汤药。
应辞喝完汤药后,才开口道:“这是哪里?”
医女道:“这是贤王府。”
“贤王府。”应辞垂下眸子,道:“贤王在何处,我需见他。”
“姑娘勿需着急,贤王就在外间,若是姑娘没有不适,收拾一下,便能去见。”医女柔声道。
“那好,你先出去吧,我马上就好。”
医女点了点头,临走前踌躇了一下,又重新坐回床边道:“等姑娘事尽,记得找位大夫好好看看身子。”她是贤王府之人,有些话不该她来说,但医者仁心,她能做的也就是多嘱咐一两句。
应辞点了点头,微笑着道了声谢,只当是医者的寻常嘱咐,并未多想。
医女尽了自己的职责,便也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应辞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又到了与虎谋皮的时候,不管一个贵人对你是喜爱还是感恩,当你想要提出条件的时候,就是在挑战他的威严。
常居上位者的贵人,习惯的是我行我素的给予或者索求,并不需要考虑他人的真实感受,而下位者一旦想要以平等的身份做出利益交换,提出条件,很可能就是冒犯。上次她拂了贤王的意,后来温庭又替她一拒再拒,现在她开口相求,也不知贤王会不会有不悦在心。
不过至少贤王还知道在外间等候,给了她应有的尊重,也不是全无转圜余地。
应辞将衣襟整理妥当,才绕过屏风,来到了外间的会客厅,贤王正坐在条案一端,身着月白常服,眉眼温润,一贯的儒雅模样。
应辞走上前去,福身行了一礼:“小女见过贤王殿下。”
贤王笑了笑:“姑娘客气了,先坐下。”
应辞在雕花椅上坐下,斟酌了半天,开口:“我是如何到这里的?”她想知道真实的情况,但也不能直接去质问贤王,是不是他将她掳来的。
贤王笑了笑,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道:“我知道你有许多疑惑,你是我的人接回来的,但也没有那么顺利,准确的说,是夺回来的。本要去接你的人遇到了将你掳走的人,一番打斗,才将你带回来,还好你无事。”贤王的语气中皆是关切。
应辞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那些人,是谁?”她想不出,谁会去掳掠一个毫无依靠的孤女,况且,温庭的那座院子隐蔽的很。
“不知。”贤王摇了摇头,“府卫虽将*T你带了回来,但那些人武功不低,四散而去,便追赶不及。”
应辞的神色也只是晦暗了一瞬,便又恢复如常,这种事情,一夜之间哪能搞得清楚,现在也不是纠结那些事的时候。
应辞定了定神,开口道:“不知之前贤王所说,可还算数?”
贤王抿了口茶,神情平静:“自然算数。”
应辞站起身,恭敬地道:“感谢贤王殿下厚德,小女愿为奴为婢,以报贤王恩德。”她如今能做的,大概也只有这些。
贤王亦起身,阴影从应辞头顶笼下,一双手扶着应辞的胳膊将应辞带起:“姑娘言重了,姑娘施恩在先,该是本王报恩才对。”
应辞已经直起身,但双臂上的手却没有拿开,贤王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她,真诚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