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热浪中的纽约和危机中的比格先生
第25章热浪中的纽约和危机中的比格先生人行道上的幻想、醉醺醺的莫里斯舞、空调房里的噩梦,以及卧室里的崩溃……这就是曼哈顿的招牌酷暑。
八月的纽约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让人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南美的某个独裁国家——政治腐败、贩毒横行、物价飞涨、通货膨胀、阻塞的交通、尘土飞扬的街道……雨季永远不会到来,一切期待都是虚妄。
而纽约人的坚韧神经也在酷暑的考验中节节溃败。表面的平和再也掩饰不了内心糟糕的情绪和龌龊的想法,衣冠楚楚的伪装也被明目张胆的胡作非为而取代。劳燕分飞,沆瀣一气。
一个又一个三十五摄氏度炙烤着纽约,整个城市陷在暴躁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而在不清醒的时刻,你连自己都无法相信。
早上八点,凯莉躺在比格先生的大床上。她知道事情一团糟——她很确定事情在变得越来越糟糕,该死的!她把脸埋在枕头里歇斯底里地大哭。
“你冷静点儿,凯莉,冷静点儿!”比格先生命令道。凯莉滚过来看着他,脸上都是泪痕。
“你会没事的。我得走了,已经晚了。你这样搞得我都不能去上班了。”
“你能帮帮我吗?”凯莉期待地问。
“不行。”他一边扣上金色的袖扣,一边回答她,“只有你才能帮自己。你得自己想办法。”
凯莉沮丧地把头埋在床单底下,断断续续地抽泣着。“过几个小时给我打个电话。”比格先生走出房间,“再见。”
结果没过两分钟后他就回来了。“我忘带雪茄盒了。”他解释说,然后偷瞄了凯莉一眼。她已经安静下来了。
“一会儿见。”他说,“再见。”
空气湿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纽约已经连续第十天高温了。
比格先生的盛夏惯例
凯莉最近天天和比格先生腻在一起,因为他家的空调舒服得要命。她家本来也有,但后来坏掉了。于是他们两个之间有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小默契——他们称之为“盛夏的惯例”。每天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如果他们没在一起,比格先生就会打来电话。
“你的房间怎么样?”他问。
“好热。”她答。
“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挥汗如雨呀!”
“那你愿不愿意来我家睡?”他建议道,听起来似乎还有点儿害羞。
“好啊,为什么不呢?”她打着呵欠说。
然后凯莉就飞快地收拾东西,跑出门(夜里值班的门童经常给她脸色看),跳进出租车。
“哦,嘿!”比格先生半裸着打开门。声音听上去懵懵懂懂的,好像看见她很意外似的。
他们躺在床上,一起看莱特曼或雷诺的深夜脱口秀,轮着戴比格先生仅有的那副眼镜。
“你有没有想过买个新的空调?”比格先生问。
“嗯。”凯莉说。
“新的也只要一百五十美元。”
“我知道,你和我说过了。”
“唉,我只是觉得这样不是办法。”
“别担心,”凯莉说,“我不怕热。”
“我可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待在没空调的公寓里。”比格先生说。
“你要是因为可怜我才让我过来睡的话,那还是省省吧!”凯莉说,“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想我,或者没有我你睡不好觉呢!”
“我是想你啊,我当然想你。”比格先生说。过了几秒钟,他又问,“你的钱够吗?”
凯莉看着他。“多着呢!”她说。
“龙虾”纽伯特
炎热让人懈怠。人人都像喝醉酒一样,四肢无力,懒得动弹,精神却异常亢奋。住在上东区的纽伯特却不一样,他的荷尔蒙就像夏天的气温一样一路飙升。他一直都想要个孩子。春天的时候贝拉跟他说再等等,否则夏天穿泳衣的时候会显得肚子很大;现在到了夏天,贝拉又说还是不行,因为这么热的天气加上孕吐简直是双重折磨。纽伯特提醒她说,作为一个投资银行家,她每天都能舒舒服服地待在冷气充足的办公室里,俯瞰曼哈顿,根本没有被天气折磨——但贝拉全当耳旁风。
于是纽伯特只好成天在他的公寓里转来转去,等着经纪人通知他新书的出版进展。他穿着平角内裤,一边看脱口秀,一边用生锈的指甲钳修剪指甲的倒刺,无所事事地打发时间。他现在一天给贝拉打二十个电话。“怎么了,宝贝?”贝拉接电话的时候总是那么耐心而且甜美。
“你觉得露华浓的不锈钢小钳子怎么样?锥形的头。”他问。
“听起来很不错呀。”她回答。
一个炎热的傍晚,贝拉正要去赴约,见几个日本客户。没完没了地鞠躬、握手、寒暄之后,贝拉和这五位西装革履的日本人到了城市蟹堡王,一边用餐一边谈业务。晚宴过半,纽伯特突然出现了。他看起来醉醺醺的,穿得就像刚从野外回来一样。他决定给大家表演莫里斯舞。他把餐巾放到咔叽短裤的大口袋里,塞得鼓鼓囊囊的,然后一只手挥舞着一条餐巾,跳了起来。向前三步,左踢腿;向后三步,右踢腿;中加还夹杂着几个自创的侧踢腿——显然,这可算不上是莫里斯舞。
“啊,那是我丈夫。”贝拉淡定地向客户解释着,好像早就对这些习以为常了。她笑意盈盈地说,“他很喜欢搞笑。”
此时,纽伯特突然拿出了一个微型相机,对着日本客户一顿咔嚓乱拍。“嘿,大家一起说‘龙虾’!”他叫着。
同类相食
凯莉正在和一大帮她不怎么熟的人在新开的餐厅里吃饭。和她一起吃饭的还有最近人气很旺的时尚偶像莱。餐厅里的三个长桌台早被预订一空,还有很多人在门口等位。为了消暑,人们不断地进来买酒,然后站在门口喝,估计再过一会儿,外面就该闹翻天了。这会儿才刚刚进入夏季,人们尚未受到热浪的影响,还有心情相互寒暄。“是啊,我一直很想见到你!”“我们早就该合作了!”“我们改天好好聊聊!”凯莉热络地和每个人打着招呼。通常这种场合会让她觉得每个人都很讨厌她,但这次,至少她不讨厌任何人。
凯莉坐在莱和他的女经纪人旁边。《纽约时报》的某个记者不停地给大家拍照。莱基本不怎么说话,一直看着说话的人发呆,偶尔摸摸山羊胡,点头附和。晚餐过后,凯莉跟着女经纪人去她家抽烟聊天,莱也在。夏日的夜晚,和朋友一起抽烟、消磨时光似乎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了。天色渐晚,烟雾弥漫,他们送凯莉出来,陪她一起等出租车。
“他们把我家叫做‘圈子’。”经纪人看着凯莉说。
凯莉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也知道是什么让这些人聚在一起。
“为什么不进这个圈子,和我们住在一起呢?”莱邀请她。
“我非常乐意。”凯莉嘴上答应着,但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