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脾气不小
第98章脾气不小
三人停止闲话,开始小心谨慎地走在墓群中间。崔沣心里翻江倒海,猜测眼前的一切八九不离十就是自己提议去墓地造成,她被一股滔天的愤怒控制,难堪、愧疚等情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几乎吞噬了她的神智。
凭什么!
凭什么毁了她的家,毁了她的日子!
凭什么将她从安乐窝里赶出来饱尝离恨之痛,颠沛之苦!如今还要令她灵魂不得安宁!
她好恨啊!
“恨”字一出,星星之火顿有燎原之势,简直要灼烧她的整个心神。她体内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均被“恨”之一字激发,在五脏六腑里东突西进,如无数重锤毫无章法地击打着她,令她痛不欲生。
在迷离之中,她似乎听到一个声音,清冷怨毒的女声似乎在说着什么:“你竟忍心如此对待亲生女儿,她将一生为背叛痛苦,被恨意控制……”
是谁在说话?崔沣产生一种本能的渴望,希望看清说话之人,但是只有一片白雾。
崔沣又听到那个女人说:“我命苦的孩儿,我该为你铺怎样的路,你的路又在何处……”
裴珲此时封闭了五识,开启灵力横扫整个墓地,一时没有发现崔沣的不对劲。
王伯到底是巫族中人,怎会不知崔沣所想,上前封住崔沣几处大穴,轻声道:“季幽,勿动妄念,放过自己。”
放过自己如涓涓细流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挤进她的心间。随后柔软的棉花一样包裹住她的脏腑,如做梦梦到了母亲。
不是崔夫人,而是母亲。
王伯又道:“天命有道,不该你背负,不必思虑过甚。”
崔沣已经松缓的心再一次激动起来——好一个不该我背负!那么又为什么全部加诸在我身上!
虽然一直以来她都是受害者,但桩桩件件的事情都容不得她激进,似乎任何人都可以掣肘于她,任何事都在等着和她较劲,看她跌落深渊。
人不沦落到一定程度,不会知道世上竟有如此狰狞的恶意。
王伯眉头皱的死紧,他自然察觉崔沣的情感波动,不知道自己安慰之语哪里开罪了这位小娘子,只道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好相与。他就像一般的长辈,可以供给衣食却不懂年轻人的心,但又怕她真的走火入魔,也不敢再做安慰。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这么入了歧路,看到远处站着的混小子裴珲,死马当活马医一样道:“裴珲,来看小娘子。”
裴珲觉得自己有生之年能得王翁叫一声姓名而不是“竖子”之类,已经是莫大的肯定。但他一见崔沣的模样顿时不淡定了。
崔沣抖动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股气血如洪涝过境,压弯了她的脊梁,继而逆流到了头顶,双目被完全撑开,眼眶通红如火炙。极度的清醒是睡梦,极至地勘破幻象反而沉浸于幻象。
裴珲一把拉住崔沣,轻声连唤:“季幽,季幽……”
崔沣听到了他的声音,似乎一根紧绷的弦骤然放松下来,顿时失了力气,将裴珲扑了个满怀,精疲力竭一般闭上了眼睛,似乎昏睡了过去。
王伯此时也被崔沣的惨相吸引,并未介意二人之间过于亲密。
她的人尚在世间,神却已到了一片虚妄之中,白雾散去,她仿佛真真正正进入到了那片世界。那里到处都是残识,像三界之中的乱葬岗,只是这里扔下的不是尸体,而是残魂碎魄,或者一些琐碎的记忆。这些碎片永世不得超生,只能一遍一遍地重复一星半点的故去。她走在其间,听了很多没头没尾的话,一遍又一遍。
刚刚她所听到的女声,不知是什么人什么时候留下。那人的声音对她有股致命的吸引力,她紧紧攥着那一点荧光微闪的记忆灵识,不顾一切想在这片垃圾堆里翻腾出有没有其他的痕迹。但这无异于大海捞针,看这里的规模,怕是三界之中唯一的垃圾堆,单靠挨个筛选,只怕穷其一生也无法找到。
忽然只听有人厉声道:“何人闯入?”
崔沣大惊,她一直以为这里没有活物,怎么还会有人?
她前后左右找了一圈,并未发现人的踪迹。这时一道白光袭来,崔沣尚不及反应,手里的残识已经飞身接住了偷袭的力道。
“嘶——”偷袭她的人似乎被残识击伤,发出了轻微的抽气声,但很快止住,似乎残识令她受了轻伤。接着她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嗯?”,大概是没料到小小残识竟有如此力量。残识毕竟能量有限,这么同归于尽的一举,立刻粉身碎骨,逐渐熄了光,彻底化为灰烬。
崔沣怒极:“何人如此卑鄙!敢不敢现身一战!”
不一会儿,崔沣面前出现了一个人,一个貌美但已经有了岁月痕迹的女人。此人全身近乎透明,一看就不是肉体凡胎。
崔沣在这人出现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不怒自威的压抑感,待她看清楚来人样貌,顿时吃惊起来,这人竟与当初在何家地道中壁画上画舫中的女子甚为相似,只是似乎少女的天真烂漫换成了中年色衰爱弛后的灭绝姑子之势。她下意识道:“是你?”
这我一种本能,似乎认识一个看起来强大的敌人给人一些不可言说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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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仍是一副威严貌,平声问:“你认识我?”
崔沣老实答道:“在一副壁画上见过。”
那人皱眉,似乎想到什么,“哼”了一声:“不死心。”
崔沣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那人张口就骂:“你什么你!有没有教养?看你面相不像是穷人家未受教化之人,怎么这么不懂礼!”
崔沣其实面色十分憔悴狼狈,整张脸已经瘦的几乎没有,与数月前简直判若两人。她本就因为这人不分青红皂白杀了残识生气,又听编排自己的教养,气得脸涨得通红,拔出随身佩刀就像那人袭去。
那人不躲不藏,就站在原地静静看她。崔沣的刀从那人身体里穿过,仿若洞穿空物,没有任何感觉。
那人“嗤”一笑:“本事没有,脾气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