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情不自禁
第125章情不自禁
崔沣已经打开了包裹，一枚石猴儿静静地躺在绢布上。这个石猴做工粗糙，形象也写意的很，只能勉强看到个猴子形状。于是是有些浅棕中带着白点，就是最普通的山石，别说与良玉无法比较，就是在乱石堆里它也毫不起眼。
看着这个熟悉之物，昔年记忆纷至沓来，杂而乱，如一团裹着清晨花香草香泥土香和露水香的浓雾，将她的全部心绪裹挟起来。
崔府不奢靡，但几代传下来颇有家底，加上崔沣受宠，崔夫人本人又爱好珠宝首饰，崔沣的饰品很多，这么一件粗制滥造的挂件，别说不值一提，就是勉强与其他放在一起，也是颇有些上不得台面之感的。但崔沣却无端很喜欢，小时候常常要戴着入睡，跟石头里住着什么一样。
而此时，她再次见到这件小物件，只能勾起一种情感，想家。这么些日日夜夜，她疲于奔命，被一腔仇恨和使命支撑，她不敢说想家。年少时，她渴望脱离崔府，渴望被她威慑的小流氓们不是因为她是节度使千金，而是因为她本人足够强大。那时候整日想着跑出去，然而年龄稍长，见过人情冷暖，经过变故后，她才发现自己如此渴望回到过去，回到家里，做一个哪怕没什么用，却有人庇佑之人。
崔沣毋自发呆，没有回答裴珲的问题。
裴珲见她不答，将视线转移到石猴子。忽然他心里震动了一下，似乎是和石猴子有什么感应。他心里一紧，放轻呼吸，看这种感应能不能更深一点，然而自己的心海风平浪静，片刻后，他放弃了。有灵之物不可强求，还是耐心点静观其变吧。
裴珲见崔沣神色哀伤，没再提前话，而是问道：“这是哪里来的？看着不像世家之物。”
崔沣道：“我也不清楚，母亲说是我百日宴时，莫名其妙出现在贺礼中的。”
说完这句话，崔沣神色一凛：“你说会不会是亲生父母送的？”
裴珲摇头：“不好说。但是他们既然能送东西，为何不直接将你接走呢。你明显长得是那种可以托孤，但不会是遗弃类型的啊！”
崔沣淡淡笑了一下：“贫。”
裴珲道：“别想太多，人生苦短，有些事不能过于执着。崔节帅既然生前都没告诉你身世真相，说明他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问题，他是将你当亲生女儿养的。”
崔沣刚刚情绪已经波动过，这阵子她越来越不会伤春悲秋，所以这会儿正如出鞘的剑往回收，听裴珲如此说，点点头以示赞同，然后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刚刚是不是问我那个蒙面人的问题？”
裴珲道：“不错，说说看，你怎么想的？”
崔沣狐疑地看着裴珲，怎么感觉他已经洞悉一切，怎么还有心情考她？不过，她转念一想，考就考，谁怕谁，想了一下说道：“我觉得这人没有恶意，说不定刚刚他其实是为了救我。而且我总觉得他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出他是谁。”
裴珲道：“女子总是靠感觉做事，但竟然还很准。”
崔沣一愣：“你知道他是谁？”
裴珲用得意又欠扁的“嗯哼”二字回答，好像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技艺似的。
崔沣嘴角一抽：“是谁，赶紧说！”
裴珲还是不说，故作高深道：“你猜猜看，他远在天边，近在……”
崔沣急的抓耳挠腮，恨不得上手去他脑子里抠答案，但她知道这厮就是你越上劲他越来劲，所以崔沣尽可能地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慢慢在自己脑子里扒拉，首先能让裴珲还有闲心在这嘚瑟，肯定不是敌人，甚至不是普通熟人，至少应该是半个朋友类的，而他们之间的共同朋友，再加上肤色，崔沣灵光乍现：“是赵出奇！”
裴珲赶紧伸出一根指头：“嘘……”
崔沣：“……”
裴珲低声道：“小心隔墙有耳。”
说着拿出一张符纸，递给崔沣，崔沣看去，之间上面写着：“子时，听枫阁。”
裴珲拉过崔沣的手，崔沣挣扎了一下，裴珲立刻抓的更紧，并小声道：“隔墙有耳。”
崔沣：“……”
接下来，二人都没说话，他们靠坐在房间的矮榻上，裴珲开始一笔一划地在崔沣手心写字。
崔沣觉得要知道他说了什么简直太难了，因为裴珲的鼻息就萦绕在崔沣耳边，他的手指慢悠悠地划过掌心，痒痒的。
崔沣烦躁：“能不能慢点。”
裴珲一挑眉，从善如流地慢了下来。
崔沣只觉的，他的慢并未缓解那种痒痒的感觉，反而增加了她等待的不耐，于是她脱口而出：“能不能快点！”
裴珲哭笑不得，轻轻在她的掌心打了一下：“真是难缠。”
裴珲的这句话很低沉，带着点点尾音，氤氤氲氲的，很是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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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沣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施了灵力，告诉跳动起来，耳朵根也慢慢红了起来。
第一纨绔向来不服输，这么失态激起了她的斗志，于是崔沣一甩手，站起身斥责道：“你故意的吧！找打！”
裴珲那厮却认真地摇头道：“不是故意的。”
崔沣一愣，只听那厮又道：“是情不自禁。”
崔沣很想抡起手边的杯子咋过去，却见裴珲往矮榻上舒服地一躺，伸了个懒腰，如一只心满意足的大猫，刚刚偷吃了什么甜蜜的东西似的低叹：“真是情不自禁。”
崔沣的杯子愣是没挥出去。
子时，崔沣和裴珲准时到了听枫阁。
子时是大明白市最为热闹的时候，崔沣与裴珲穿过熙熙攘攘的长街，一直往东北角走。
崔沣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听枫阁在哪儿？”
裴珲一挑眉：“看来刚才我在季幽手心写的东西都没懂？”
崔沣心虚，她确实没记住多少，但她越心虚越要强硬：“闭嘴！以后不准搞这一套！”
裴珲哈哈大笑，非常旁若无人，周围人有不明所以看过来的，他也不在意。
崔沣紧张又无奈道：“你能不能别发疯了，低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