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我的波塞冬》(2)
我考上了一个好高中,省实验中学。比不上育才中学那么超长,但是只要好好学习的话也能考上一流的大学。充满劲头的我开始学习日语,那是很有女性气质的小声小气的语言,适合微微含胸说话,我对着镜子练习说话的时候慢慢抬起垂着的头,我妈妈喜欢的老的日本片子里美丽的女子都有这样可爱而文静的姿态,少年的我仿佛对面就是印象中那个那聪明而英俊的莫凉。我等了他一年,他没有回来。
这一年中,我的地理得了一次一百,一次九十九。地图我画得很好,飓风形成的方向标的总是非常准确,喜欢有复杂名字的河流:底格里斯,幼发拉底。老师讲起来撒哈拉沙漠的形成,问我们有谁去过沙漠?有男生举手说:“沙尘暴以后这个城市就是沙漠。”大家笑起来。
老师说:“沙漠其实也有沙漠的美,古人说‘瀚海’,用的正是两个美丽的汉字。沙漠中也有绿洲。撒哈拉有一片绿洲叫做‘泽祖拉’,有泉水,有绿树,国王陪着美丽的爱妻死在那里,因此得名……”
我听的神魂飘荡。
我又等了他一年,他没有回来。
消息从莫叔辗转到我爸爸,辗转到我:莫凉要跟着导师在日本做课题,不能回来过暑假。
我躺在凉席上,就学不进去习了。
我走到柳生兰子的身边,用手比一比门口的那只,用日语又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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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风向微微一转,我看见仙鹤也跟着转动了方向。
我的16岁啊,我的小心心啊,可恶的小日本啊。
他眨眨眼睛:“第一次来日本?”
第二天晚上,她的态度可就不一样了,演出结束卸妆的时候看着我说:“快高三了,收收心啊。考个好大学比什么都重要。”
他忍俊不禁:“这个单词不会?”
我一回头,真是从没见过的一个男生。
这么暧昧!我回头,皱着眉头,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我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繁华都市,从牙缝里狠狠挤出来几个大字:“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莫凉走过去,从她的手心里把那枚珠子拿出来。
我跟随莫凉通过安监进入了研究所内部。进去之前还在想里面应该是何等洞天,应该跟电影中的场景中一样,玻璃金刚罩里的实验室,高尖端的测绘仪表,不停闪动的警示灯,还有随时通报的各地水文地理变化情况……可是真的进去了,看到的与其说是研究所,不如说是个小园林,日式的回转檐廊铺着竹席,穿着白袍的研究人员来回走过,跟莫凉点头,礼貌的招呼;中庭有数棵高大的绿树,假山,溪水,真的仙鹤走在茵茵绿草上,可能看我是生人,振振翅膀,发出清脆的叫声。
因为爱慕,所以疏离。我才不要去日本找他哩。
他笑起来:“菲菲?你学日文了?说得还不错呢。”
难不成这里供奉大神“桃太郎”?
我仔细一看,又猜错了。
我脸上跟着笑,心里撇嘴:无主语是中文里常见的语法改错题题型。
那是一只毛脸猴子。
我听懂一半,猜测另一半。
她解释道:“动物对气象,地理变动的预警比人类灵敏得多,所以物候学在地震预测中所起的作用非常重要。1975年中国海城大地震曾经被成功的预测,物候学家之前对候鸟,家畜,爬行动物进行了一年多的监控研究,提供了大量的有用数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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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头看着他,正色道:“莫凉哥哥,您对日本的东西这么了解,中国的传说你没有都忘了吧?那我问问你,阿诗玛为族人做了什么,你记不记得?”
西藏小孩松了一口气,他的名字有四个字,叫做扎西旺堆,充满了神秘感和想象力,点名率极高,几乎每天都会被某一科的老师叫到。他回头看恩人,喃喃说:“怎么有外人?”
“你再说,我就哭了。”我跟我妈妈说。实际上我已经满脸是眼泪了。
他在反光镜里看看我:“我说这些,你能听得懂吗?”
国立大学地震研究所总部在古城一隅,雕梁画栋的日式老楼,顶端是振翅的仙鹤,它们被绿的厚厚实实的芙蓉树掩映,古色古香。
我往好处想是他们供着孙悟空保太平。
看着她让我看的发绿光的陨石时,在玻璃罩的反光里看见莫凉看着柳生兰子。我心里想,能当一个又漂亮又有学问的人,该是多么好。
我脱口而出:“你的实验室。行不行?”
做了何等何等样了不起的研究,有了何等何等杰出的成果。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奔驰,没过多久,便进入古色古香的京都。
莫凉也跟两年前不一样了,个子又高了,也健壮了一些,肤色很白净,眼光仍然是又聪明又温和的,穿着很普通的白衬衫和淡青色的长裤,却显得那么利落俊朗。我们在酒店的餐厅一起吃饭的时候,我跟他说话就不太敢看着他,我看着他就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不去,”我哭着说,“我跟他们约好了去他们的研究所参观。”
等绿灯的时候,莫凉看看我:“菲菲你是不是没吃早饭?我们先去吃饭团子怎么样?”
居然有人举手回答问题。
我手里玩着一小块从主任办公室里拿来的云母,亮白色,微透明。剥的多薄了,都可以再分离一层。
我为他高兴。
他们研究所的后面有一个小型的石头博物馆。门口有一个神龛。柳生兰子和莫凉烧了香,拜了三下才进去。我第一眼望去,是个小孩儿形状,手里拿着树枝,一脚飞蹬,一脚着地,围着我一直都觉得很猥亵的日系兜裆布。
她看看我就没敢再刺激我了:“明天我们出发去大阪演出。你洗把脸,早点睡吧。”
我看看他。
我努力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学校,学了地学专业。跟56个男孩混在一个课堂上(夏天他们很臭的),我还固执的留着并不喜欢的波浪卷。
他点头:“可以。”
好消息是,我妈妈恰恰要带团去日本演出。我想法设法低声下气的讨好她,并保证回来以后一定认真读书,她终于同意,给我办了手续,可以一起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