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虚惊
赵衡扶着沈惊松背坐下,看着他身前被鲜血染得一片鲜红,有些不忍心地问了句:“你这伤能撑得住张显带人过来吗?”
“无妨。”沈惊松面色苍白,气息也弱了些,微微侧头看向赵衡,“方才走掉的那个人,是卫国公世子吧?”
未等赵衡回答,沈惊松又改口:“哦不对,应该是前卫国公世子了。谢颐,是他对吗?”
前卫国公府谢家,原是书香门第百年清贵,武德帝率兵破城那日,得知手底下的人把谢卫国公府抄了把人下了狱后,还大发雷霆,痛责手下将领,亲自到狱中放了人出来。
若是投诚武德帝,必也是前途坦荡一片光明。偏偏那位谢国公文人风骨,在听闻随南安王一道去平叛的独子谢颐和南安王一起死在回京途中的消息后,便一头撞死在了自家书房里。
武德帝原是待谢国公客客气气,结果谢国公不识好歹,宁死也不追随他,自觉面上挂不住,恼羞成怒之下,把卫国公的封号和卫国公府一并赐给了张显。
但也仅限于此,谢国公人都死了,武德帝再气恼,也不至于去拿谢国公的尸体撒气。
没想到,谢颐竟然没死。这个消息,若被武德帝知晓,肯定要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的。
更别说如今谢颐还和刺杀太子的这些人混在了一起。
“是他。”赵衡也没瞒沈惊松。
沈惊松是已故的席老将军的外甥,谢颐一身武艺是席老将军亲手教出来的,这沾亲带故的,沈惊松和谢颐两人关系不可谓不熟。
立夏都能认出谢颐,沈惊松没道理认不出他。
他之所以会问她,不过是想试探她。
毕竟这个时候她出现在田家庄,赶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
赵衡想了想,微笑道:“沈太傅是在怀疑策划这场刺杀的主谋是我和谢颐?”
沈惊松摇头,“我自然是信得过公主的。”
但谢颐,可就未必了。
方才两名刺杀者活着,虽称谢颐为老九,但凭谢颐那份谋略,那个被称为老大的,说不准只是个被谢颐当枪使的。
赵衡去把地上躺着的那两人蒙面纱扯过来,拿给沈惊松压一压身上的伤口,以免他流血过多而死。“这些人在猎场里对太子动手,那太子伤着了吗?”
“动手了,一行二十多人,全藏在林里。好在太子身边人多,有人替太子挡了一箭,太子毫发无损。”沈惊松道,语气听起来颇有些遗憾。
赵衡神情微动,太子一行人到猎场前,张显就已提前带兵到猎场布防,也就是说在张显去猎场前,这伙人就已埋伏在林中了。
但太子要去西郊猎场围猎,在半月前就透出了风声。这些人只要有心去打听一下便知道,会提前藏进林子也不意外。
赵衡沉吟着未说话。
沈惊松侧了侧头,露出一个和她方才询问他时一模一样的微笑:“公主是在怀疑故意放出太子到西郊猎场围猎风声的人是在下?”
“怎么会。”赵衡也摇头,“沈太傅真想对太子不利,这场刺杀就不会失败了。”
“但实不相瞒,这风声确实是在下故意放出来的。”沈惊松颇有些恶趣味的说,面上的笑容盛了一些。
赵衡:“……”
她算是明白了,沈惊松这厮有点恶趣味,逮着机会就喜欢逗她。
“没想到沈太傅是这样的沈太傅。”赵衡面无表情的开口。
“在下也没想到公主是这样的公主的。”沈惊松心情显然很不错,哪怕身上伤口时不时传来剧痛,也依旧笑意不减。
赵衡不想在这上头与他作无意义的拌嘴,看他脸色着实苍白得吓人,叹口气认栽了:“沈太傅还是少说两句吧,免得援兵没来,你就先没了气。”
沈惊松竟真听话地阖上双眼,慢慢道:“那在下歇会儿,就劳烦公主仔细听着点儿动静了。”
他斜靠坐在泥像边上,闭眼不语的模样,竟比平常还要吸引人目光。
赵衡盯着沈惊松看了好一会儿,惊讶的发现沈惊松眼睫毛竟然又长又翘,她有些手痒,忍了好一会儿,小声喊了喊:“沈太傅?”
沈惊松呼吸均匀,似是睡着了。
赵衡到底忍不住伸出手,在沈惊松的眼睫毛轻轻碰了一下。
她还想再碰一下,沈惊松倏然睁开了眼。
指尖停在他眼睛一寸处,赵衡反应慢了半拍,一时忘记收回手,只愣愣看着沈惊松漆黑深邃的双眸。
直到沈惊松意有所指地问:“公主想对在下做什么?”她才回过神,触火似的将手缩了回来,力持镇定的答道:“哦,有东西落在你眼睫毛上了,我帮你拂走,以免落进你眼里。”
“那就谢过公主了。”沈惊松笑了一声,那神情似信非信,重新又闭上了眼。
这一回赵衡没再去碰他,而是悄声走到了庙门口,往小路方向张望。
沈惊松说的援兵不过一个时辰便到,但直到日头正中,赵衡都没看到半个人影。
这会儿,她已经有些渴和饿了。
包裹里还有张烙饼,赵衡咬了两口,嫌太干又放下了。
“沈太傅,你是哪儿来的自信他们会找到我们?”赵衡等得耐心尽失,忍不住开口问。
回答她的却是沈惊松微弱的呼吸声。
这是真睡着了?
赵衡走到沈惊松,推了他一把,“沈太傅?”手指不慎触碰到沈惊松的脸,发现烫得惊人。
她一愣,伸手覆在沈惊松额头上,另外一只手则探了探自己的额头。
沈惊松发起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