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短短两个字却不知道耗费了秦屿多少气力。他将脸埋在臂弯藏起来,任谁也看不到他此时的神情和狼狈的样子。
祝萤往他身边走去的脚步停顿了一瞬,心里也有些犹豫。看他此刻蜷缩的样子,似是防备的状态,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愿意别人看到他这个模样,更何况还是白日里才欺负过他的“自己”。
但面前这人生死不明的样子让她没时间再去想别的。
她快步走上前,看见他脚踝上的锁链,却不知该怎么取下。铁链子上了锁,看起来又坚固,而且死死地禁锢住他的脚踝,那不到半米的链条光凭她双手的蛮力是无法取下的。
于是祝萤立马拿出收纳袋,将佩剑取出来。原身作为归元宗宗主的女儿,所带的佩剑自然是上好的,尽管她现在的实力还尚且无法掌控这把剑,但用来砍锁链是绰绰有余了。
这把剑名唤清欲,是归元宗宗主亲自打造,特意叫她带上来参加一年一度的宗门比试大会。这剑身光滑铮亮,线条流畅,映照出祝萤眉目间的惊艳,剑柄底端镶玉刻着她的名字。
【你马上就是一个合格的救赎反派的宿主了!】
系统察觉到祝萤的想法,在一边欢欣鼓舞地加油鼓劲。
【没错!就是这样!拿起这把剑砍下去!把锁链破坏掉,然后把反派带——】
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祝萤手里的剑……没拿住掉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清脆的声响。
“……”祝萤尴尬地使上两只手,用尽力气才将剑举起来几厘米高,艰难地挪动到锁链边上。
果然这等好剑就不是她这种刚突破金丹期的人有资格把玩的。
但除了这剑,手边也没有趁手的武器能够用来斩断这根链子。
好在人虽然配不上剑,但剑却是不负盛名,十分争气。祝萤吃力地用剑砍了两下,铁链子竟就轻而易举地被斩断,松开了对秦屿的桎梏。只是那铁环还牢牢地圈在他的脚踝上,又紧紧贴合,里面的尖刺早就将皮肉吃得死死的,她一个学艺不精的伪剑修可没办法给他解开。
“你还能走吗?”祝萤蹲下来,伸出手想要扶他,但碍于对方比较排斥的态度便耐心地问了一句,双手停滞在他的血衣前。
秦屿依旧把脑袋埋得很深,方才叫她走,对方竟然没有任何理会,还笨拙地扛着剑替他斩了锁链,此时竟又看起来颇为好心地替他着想。
到底是换上一张假面,又等着什么时候背刺他一刀呢,还是说换了个捉弄人的法子,只是想看到他这无人救济的一面,好在日后嘲弄他?又或者同以前有些人一样扮演救世主,自以为是地想要拯救他?
他忍不住在心里阴暗地猜测着。
总之无论哪一种,都不过是曾在他面前一幕又一幕上演过的把戏。
他动了动僵持已久的手臂,用手背轻轻擦拭嘴角温热的鲜血,耳边仍是女子那略显担心的询问:
“或者你们这的医修在哪?要不我还是去找人来给你……”
祝萤想着他身受重伤,脚上又被弄了这么个玩意,看起来应是行动不便,不如直接叫一位医修过来替他疗伤。虽然崟一宗的人都不大待见他,但理应是不会看着他流血过多而死的。
不过话还没说完,她猝不及防地对上秦屿的眼睛,这才看清对方双目通红,眼中含着冷意,叫她看了只觉心尖像是触碰到冰山的一角,冷得发颤,且那样子不仅无法用自己的温度融化,还企图将自己也拉入冰窟之中,被寒冷给裹挟。
少年的脸上不知是从哪蹭到的污渍,与血迹混同在一起,嘴角是擦拭过的血痕留下的印记,左眼眼尾缀了一颗不大不小的泪痣,额间的碎发早已被冷汗打湿,而那薄唇却是毫无血色,堪称惨白。
然而还没等她继续说下去,或是细细看清楚他的神色,分辨出个一二三来,一只宽大的手掌便突然握住她的脖颈,吓得她身子一颤,惊叫出声音来。
秦屿的手足够冷,正值夏日周围都还是干热的,脖子上没什么布料用来遮掩,便使得暴露无遗的肌肤更加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手掌的凉意,如同他脚踝受到的伤一般,像一根根针贯入她的肌肤。
同时他手上还在使劲,虽然看上去受了重伤,但拿捏她却是轻而易举。
祝萤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就连系统也被打了个出其不意。
【?!宿主,我亲爱的宿主!难道你马上就要嗝屁了吗?!任务都还没做呢呜呜呜……完了,我的业绩没了!】
“……”祝萤抓着秦屿的手臂,用力地反抗拍打着,想让他松手,可对方一点要松的意思都没有,脸上仍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
他用了些力气后似乎没有再继续往下使劲的打算,只是现在这力道就已经让祝萤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一句话说不出来,就像一条案板上的鱼,任他宰割。
而秦屿则一直在观察她脸上的表情,似乎不想要错过一丝一毫:“我说了,离我远点。”
或许是因为他很少说话,又受了伤,所以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落在祝萤耳边就更带有几分威胁的意味。
哎,自己写的也只能自己受着。
祝萤从方才短暂的惊诧中回过神来,恢复如初,心里默默叹气。
【宿主,你居然都不害怕吗?他可是反派耶,会杀人的反派耶!】
和疑惑的系统一样,秦屿也对她脸上那仅有的甚至已经不复存在的讶异感到奇怪,只是他并没有问出口,而是压在心里,手上微微松了力道。
“放开她!”
一道男声打破了两人之间僵持不下的局面,也挽救了祝萤就要被冰冻的脖子,随即飞来一枚石子将秦屿的手臂击中,让他松开了手。
齐羽山匆匆赶来,将祝萤护送到柴房另一侧,看着她大口喘气的样子,紧拧着眉头,怒气横生地盯着那边躺在地上冷眼相看的秦屿,动了动唇终是瞧见他这一身的伤后没有开口,转而问到祝萤:“没事吧?”
虽然方才祝萤叫他在外面等着,但空气中弥漫着的浓烈的血腥味和她的尖叫声,让他不得不闯进来一探究竟。
祝萤是跟着他来的,他自然得护好,万不得让她出了什么事。至于躺着的那个,他并非不认得,甚至可以说日日都将其挂在心上,恨不得与他好好比试一番,一决高下,为父母报仇。
只是眼下却是做不到的。
“师兄,他好像受了很重的伤,你看他嘴唇都白了。”祝萤摇摇头,脖子上的压迫感消失后,她又想起秦屿的现状,赶紧叫齐羽山想办法。
齐羽山上前一看,果然如她所说的那般,秦屿的脸色过于异常,尤其唇色发白,泛着淡淡的乌紫,看起来像是中毒症状。
“中毒了还有力气折磨别人。”他一边冷冷道,一边上前为秦屿诊脉。
齐羽山的母亲曾是有名的医修,他自然从小跟在她身边耳濡目染,学了一些医术。而这一诊才发现的确是中了毒,但好在剂量很少,并没有太大的危害,也刚好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
“中毒?!”祝萤缓过气来,提着裙子走到他旁边,有些惊诧。她注意到门口那打翻在地被踩碎的碗,馊掉的米饭和白菜撒得一地都是,看起来像是有谁匆匆进来弄倒的。
而她这一嗓子却是引来了秦屿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