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回忆侵袭

芯片已经植入，开始缝合皮肉了。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掠上心头。

我瞥了眼旁边的夏以昼，他的头发都被汗水浸透了，脖颈的青筋微跳，他似乎在竭力再竭力地忍住痛苦。

即便如此，夏以昼仍然笔直地站立，制服上的徽章反射着冰冷的刺眼的光芒。

这套帅气又陌生的执舰官制服莫名其妙地让我有种困兽在笼的错觉，好像逼迫原本自由的猛兽不得已来来回回地在囚笼里踱步低吼，差一点点就要崩溃。

实验室里带着金属机械气息的冷空气钻进鼻腔，酸酸的，凉凉的。

很奇怪的知觉体验。

我感到一阵头疼，像是有细密的电流随着血液窜动到四肢百骸，在身体的每个角落不断循环，隐隐作痛。

又像是有根针扎进头颅，野蛮地挑开大脑皮层，让原本就不那么清明的意识变得更加混沌。

我费力地呼吸，在心里质问:茶叶蛋，evol是不是坏掉了?我觉得难受。

系统默了两秒，大概是在检查，但他严谨地回答:[没有坏。主人你身体上的疼痛已经全部转移掉了，现在你的感知应该是源于脑部产生的意识，这恐怕无法用evol屏蔽。]

好吧。

我转了转湿润的眼珠，看向夏以昼，此时此刻仿佛只有这个熟悉的人才能让我平静下来，稍微好受些。

虽然我清楚他现在只是把我当成可疑人物，完全不相信我的身份。

夏以昼似乎坚持不住，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然后，他率先离开了。

当他的身影在视野里消失，我闭上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仿佛坠入深海。我以为自己会害怕，但周围这无垠的暗又像夜晚天空中的云朵，将我温柔地包裹住。

连我自己也变成了一道虚影融进去。

然后慢慢被种种不知名的回忆侵袭，像一块白布被浸染上或明丽或沉重的色彩。

当我看到那些画面时的那一刻，我的内心是温暖而快乐的。

“抱紧了，掉下去我可不管你。”

“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妹妹，还轮不到别人欺负。如果你解决不了，一定告诉我。”

“我怎么会想要离开这里......我只是比你更知道如何装作不在乎而已。”

“不回答刚才的问题，是怕我说的那个人是你吗？”

“还是怕我说的那个人不是你?”

“新年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我，你会失望吗？”

“是我想回到以前，回到那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里。”

......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胸口有些发疼。

心脏好像被撕开一条口子，把我所看到的、我所听到的、我所感受到的，通通一股脑儿地往里头灌。

我听到我的声音---

“骗谁啊，夏以昼什么时候都会管我的，夏以昼会一直罩着我。”

“有疯狂念头的人，不止你一个。”

“给予别人疼痛的人，自己也会感到痛苦的。但如果这是唯一的方式，我希望我能一直给予你这样的痛苦。”

这些画面，这些场景，这些声音，仿佛在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传来，以我为中心，迅速朝我收缩，越来越挤，越来越挤，挤得让我喘不过气。

像是大量被遗失的碎片被找到了，拼图得以变得完整。

这是主控和夏以昼之前相处的细节吧？我心想。这压缩包的信息量有点大。

一道声音响起:是你和他的相处细节。

我听出这声音来自那个死去的主控，因为这是我曾经调出的音色。

我觉得这个梦挺奇妙，也挺真实。

“你想表达夏以昼是喜欢我的，对吗？”

我大大咧咧地准备安慰主控“放心吧，我不想那么多”，但那道声音回答，带了点委婉犹豫的祈求。

不，我是想说......

请你给夏以昼再多一点耐心，再多一点支持，再多一点爱。无论他以前做了什么，以后又会做什么。

你现在可以体会出来吧，夏以昼他其实是一个好哥哥。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深呼吸一口气，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主要是这些东西的冲击力太大，二十几年的日日夜夜让我在短时间内接收完毕，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我都还没缓过来。

但是我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不容抗拒的情绪在心底迅速生根发芽，像是藤蔓，霸道地缠绕和裹挟住心脏。

一瞬间，仿佛又坠入云端。

原来回忆结束的那一刻，还是疼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