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爱是他的选择

意外只发生在一瞬间。

情绪决堤的沈星回猝不及防，我也同样。只有那个复制品，毫不迟疑地挡在我的面前。随即流浪体的利爪贯穿他的胸膛。

他的表情僵硬了一秒钟，突然就一头栽倒在地，粘稠的鲜血迅速地从他的胸口涌流出来，顷刻之间流满了他的衣服，一片可怕的狰狞。

我毫不犹豫地朝流浪体扣动扳机。

流浪体挣扎了几下没了动静。我却傻在原地，等迟钝的大脑反应过来发生了上一秒什么事情，脑子里“轰隆”的一声炸裂。

我一下子跪倒在地，扶住那个少年。

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了。

他是沈星回吗？他是复制品吗？

朦胧黯淡的月光下，少年的神情柔和简单，他明明流了这么多血。

一个人怎么可以流这么多血。

少年钴蓝的眼睛里尽是星辰扑坠的忧郁，他依偎在我的怀抱里努力朝我笑。

但现在，微笑的重量太重，他没有笑出来。他艰涩地开口：“对不起。”

我听见血液冒出的声音，那么红，那么多，把我的衣服也染红，血液争先恐后地像是要从面前人的身体里流干净。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仿造出来的......我以为我就是沈星回。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叫什么，也不清楚自己的记忆里有多少是别人的，剩下多少是自己的......”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把耳朵贴向他的嘴唇，他或许只是一个缺少爱护的普通邻家男孩，抛却对真假的追认，他其实也和普通人一样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保护你是自愿的......不是因为沈星回，只是，只是我想保护你。”

我抱住他的头。

我已然辨不清自己的眼泪究竟是为谁而流了：“我明白，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爱我，不是因为他作为沈星回的复制品而必须做出和沈星回相同的选择。

少年是自发的。他自发地为我去死，自发地疯狂来爱我。

短短几句话，似乎用尽了少年所有的力气，他的声音迅速低下去。

“对不起，我死了还有人能爱你能保护你，他比我更强，我很高兴......”

少年在我的怀里缓缓地闭上眼睛，没有痛苦，像沉沉地睡着了。

确定少年死后，我实在忍不住了，潸然泪下，我实在舍不得这个少年。

我告诫自己少年身上美好的品质来源于沈星回，但少年的死亡还是让我心碎。

直到沈星回转身准备离开，我才抬头，像是忽然从梦里惊醒似的问他：“你要去哪里?”

“走出这片森林。”沈星回没有看我，他的语气很沉，“要一起吗？”

我试图抱起少年，但一米八五的强壮身体的重量让我有点吃不消。

“我们带他走吧？”我乞求。

沈星回不说话。

我以为他的沉默表明了他的态度。一股说不出的失落潮水般涌来。

我倔强地弯下腰，慢慢地把尸体拽到我的背上，我不想把少年独自留在这个阴暗的森林里，我想带他走。

我现在急需要沈星回的支持。

他在前面走着，不回头，走得很慢，我能跟上他的步伐。

我跟着沈星回走在寂静无声的森林里，我觉得有些虚弱，有点儿惊恐。

背上的尸体还在缓缓地流血，鲜血湿哒哒的，我需要帮助和安慰，我觉得自己快要没力气，快要使不上劲了。

我真心希望沈星回能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把我抱进怀里，告诉我他会保护我，他永远与我指向同一个方向。

我渴望与他紧紧相依，我渴望能痛快地嚎啕大哭发泄委屈，我渴望能伸出胳膊环抱住沈星回的脖子，我渴望沈星回能吻吻我。

但我不能抱怨沈星回的淡漠。

我明白他和我一样，心情就像这黑压压的森林，一直在流泪，一直没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