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漆黑的治疗室内,路易斯细心拆下尹绪眼睛上的纱布,开始最后一次治疗,熏蒸器的药量降到最低,尹绪的眼球随着蒸汽转动,问:“我昨晚不小心见了强光,会有什么影响吗?”
路易斯拿着本子记录治疗数据,闻言回答:“噢,理论上没有影响,要制止这样的行为。”
路易斯高兴道:“尹,你的数据很帮忙,我们相处很愉快,这值得庆祝,如果你有空,来参加我的派对。”
“二十分钟,不,十分钟后你就看见全部,可惜要戴墨镜,戴一周就摘下。”
尹绪失明两个月,已经非常习惯在黑暗的环境生活,他听着路易斯絮叨复明的注意事项,心里不由得兴奋起来。
他可以看见疗养院的全貌,看清自己居住的地方,看清每一个人的脸。
尹绪配合路易斯做了最后的视力检测,戴上医用偏光墨镜,在与路易斯热情拥抱后被送出治疗室。
尹绪下意识扶墙,摸到墙壁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复明,不必再摸索着前进,他站直身子,缓慢离开治疗室。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疗养院的内部结构,雪白的墙壁上挂着古典油画,天花板镶嵌着极具艺术感的吊灯,地板色彩搭配舒适,很复合岑今溧的审美。
尹绪沿着走廊向前,一路都没有碰到人,他来时让护工不必等待,他能自己走回病房。
拐过下一个转角,他看到一个背影。
尹绪站定,心跳噗通噗通加快,一股致命的熟悉感袭击了他,他放轻脚步,缓慢地往前走。
那人穿着驼色的中领毛衣,背对着尹绪站在等待室的墙边,他身形消瘦,低头看着什么。像是听见脚步声,他回头,露出一张极漂亮的脸。
是岑今溧。
岑今溧从小就长得很精致,脸小皮肤白,眉目如画,鼻子高挺秀气,嘴唇红而薄,整个人气质非常清。
就像……一朵洁白的山茶花。
尹绪走不动路了。
他无数次想象见到岑今溧后要说什么,但真到这个时候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极其轻易地被岑今溧的长相迷惑,就像小时候第一次见面一样,想把身上的好东西都给他。
“尹绪。”岑今溧说,“你戴墨镜真难看。”
即使是嘲弄嫌恶的表情,那张脸也依旧好看,甚至添了几分俏皮可爱。
可恶,岑今溧怎么一点都没变丑,他在f国待这么多年,怎么就不像路易斯那样留个胡子?
岑今溧留着短发,柔软的发丝刚洗过,很蓬松。
短头发,爬他床的omega是长头发……
尹绪从上到下扫过岑今溧精致的穿搭,又看看自己潦草的病号服,顿时觉得自己输得太惨。
“哑巴了?”岑今溧的声线很冷,他与尹绪保持疏离的社交距离,“复明的副作用是失声?哑巴也好,你不说话的样子比说话的样子顺眼多了。”
尹绪往前走两步。
岑今溧:“干什么?”
尹绪再往前走两步,拉近与岑今溧的距离。
岑今溧皱眉:“尹绪,你……”
尹绪快步上前,把岑今溧推靠在墙上,他的手在岑今溧头上比了比,终于露出促狭的表情:“岑今溧,你还是这么矮。”
“这么多年一厘米都没长,在f国不会自卑吗?”
尹绪自分化后发育迅猛,高中毕业的时候身高已经逼近一米九,最后停在189.8这个有零有整的数字;而岑今溧的身形一直颀长清瘦,高一体检的时候尹绪亲自给他量的身高——176.5。
尹绪比他高半个头,也比他壮很多,他轻易地将岑今溧困在墙壁与身体之间,打量岑今溧的脖子。
皮肤看起来很柔软,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奇怪的痕迹,顺着流畅的颈部曲线往后看,是被黑色头发挡住的后颈。
他身上没有任何味道,甚至闻不到洗发水或沐浴露的香。
“为什么要自卑?只有哪方面都失败的人才会在意身高这种不重要的东西。”岑今溧面色冷静地把尹绪推开,“离我远点,你很臭。”
岑今溧坐到等待室的椅子上,尹绪倚在旁边,开始翻旧账。
尹绪:“岑今溧,你是不是派了个omega来报复我?”
岑今溧瞥他一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尹绪:“我一个月前提过,一个omega偷溜进我的病房。”
岑今溧:“所以呢,他做了什么?”
尹绪观察他的表情,岑今溧像一樽冷漠的瓷器,眼睛里闪烁着微光。
他忽略岑今溧的问题,说:“因为我白天跟你吵架,他每天晚上都会对我进行打击报复,态度恶厉,手段残忍。这么恨我的人很难在疗养院找出第二个。”
岑今溧面无表情:“什么态度,什么手段?说清楚。”
尹绪想起omega对他用的道具,和把他翻来覆去占尽便宜的手段,他脸上浮起两抹明显的红,强烈的羞耻感涌起,尹绪不可能向岑今溧描述这么丢脸的事,只嘴硬道:“反正我要抓住他。”
“尹绪。”岑今溧强调,“我的疗养院只雇佣beta员工。”
“那一定是他伪装成beta。”尹绪看着他,“我要看监控,路易斯告诉我疗养院到处都有监控,你别想糊弄我。”
岑今溧:“监控没开。”
尹绪:“我不信!”
岑今溧无奈扶额:“尹绪,你发现他溜进你的房间,为什么不按呼叫铃呢?你是瞎了不是残了,为什么不叫护工过来为你作证?是不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