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结
心结
谢若暻一怔,仿佛未曾听清孟璋方才说了何话。
“呵呵——”孟璋唇间溢出一声闷笑,说不清是自嘲多些还是悲凉多谢,随即将头埋进谢若暻颈间。
见二位主子有话要说,宫人们早早便识趣退下,室内仅留下谢若暻二人。
带着酒气的呼吸洒在颈间,只觉痒痒的,谢若暻不适地想要躲开,却被一双大手禁锢住:“别动,昭昭。”
谢若暻顺势安静下来,孟璋今日的情绪来的莫名,她目光缓缓落至那个油纸包上,问题应当就出现在上面。
“我这一生,从无不可得之物。”孟璋的声音缓缓响在寂静的殿中:“年少承名师教导,壮年继位,朕的大靖正值盛世,四海昌隆,仅一点。”
便是随永嘉帝征战在外那几年,他也算得上是游刃有余,筹谋于胸,可惜,只一点。
孟璋擡起头,幽深的眸子紧紧攥住谢若暻,仿佛在进行最后的宣判:“谢昭昭,朕与你行过大礼,喝过合卺酒,那天,朕曾想过,或许朕便如此得天钟爱,才将你送来朕身边。”
“所以,朕曾问过你,你是否心甘情愿?你是否对王玠早已忘情?你可还记得你是如何说的?”
“圣上,您醉了。”谢若暻心头莫名升起一股恐慌,王玠一直是她们彼此的心照不宣,而孟璋,此刻便是要将这层纸捅破。
果然,孟璋缓缓贴近她面庞,手指捏住她下颌,轻声道:“朕从未像现在这般清醒过。”
他的目光贪恋地在她脸上流连:“你是朕明顺言正的贵妃。”
“这后宫中,谁还能想你活的这般肆意?”
肆意么?谢若暻心中一声轻嘲,只觉好笑。
“王玠今日在殿上所言,到底为了谁?他清楚,你清楚,朕也清楚。”
孟璋指腹缓缓在谢若暻下颌摩挲,终是道:“这句话,朕只问你一次。”
谢若暻垂眸,等着最后通牒的来临。
“朕与王玠,你到底爱谁?”孟璋松开捏着她下颌的手,缓缓阖上眸子,轻声道:“你若爱的是王玠,念在往日情分,朕放你们走,你若选朕...这事便从此过去。”
说完这话,孟璋便不再看她,只屈膝垂首,等着她的最后答案。
这些日子以来,他再也受不了这般不上不下的感觉,索性问个痛快。
半晌,才感觉一只柔软的素手握住他的掌心,女子冷哼的声t音传来:“在圣上心中,妾便是如此朝三暮四之人?”
孟璋睁眼,便对上那双略带薄怒的眸子。
“圣上此言,不仅是在侮辱妾,更是在侮辱您自己,这样的话,妾以后,不想再听了。”说罢,谢若暻故意冷下脸道:“今夜更深露重,圣上早些回元政殿吧。”
言下之意,便是逐客令,但孟璋思及她方才那番话,却只觉一股热烈的喜意从内心升起。
“昭昭...”孟璋一喜,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她的脸,却被谢若暻躲开。
“妾说了,更深露重,就不送圣上了。”说罢,谢若暻便幽幽起身,回了内室,只是不忘将那油纸包带走。
张德保原本惊心胆战地候在翟月阁外,见孟璋出来,连忙上前扶住道:“圣上?”
这是怎么了,如今子时已过,难不成跟谢主子吵架了?
孟璋却是闷笑两声,轻声道:“行宫中每人赏一个月月钱,御前及翟月阁伺候的,赏三月。”
说罢,才大步走在前面,张德保虽是摸不着头脑,也是连声应了。
而内室之中,闻嬷嬷并丹素等人连忙进来,一脸担忧地望着谢若暻。
见状,谢若暻微微一笑,朝她们示意道:“圣上赏的,尝尝吧。”
桌上摆着一份桂花糕,只是其中仍旧夹杂着些桂花瓣。
“娘娘...这是?”闻嬷嬷仍有些惊惶不定。
谢若暻缓缓擡眸道:“嬷嬷尽管放心便是,并无大事。”
说着,亲自拿起一块桂花糕递给闻嬷嬷,丹素与以檀见状也拿着用了。
谢若暻说的轻描淡写,心中却是一声冷嗤,若她只为儿女情长,当年便不会进太子府,既已选择,那她便不再后悔。
如今,她要的,是谢家复起,是滔天权势。
今夜无眠的注定不止翟月阁,另一边的长春馆。
“娘娘,老奴伺候您歇息吧。”刘嬷嬷掌着烛火上前道。
内室之中,皇后虽是钗环卸尽,只着寝衣,却仍旧以手撑额,坐在妆台前面。
闻言,皇后轻轻摇摇手道:“本宫这心中总觉不大安稳。”
今日圣上在清凉殿上的表现太过惹眼,别人或许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是一清二楚,贵妃对圣上的影响太大了。
刘嬷嬷身为皇后的奶嬷嬷,怎会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旋即将烛火放在桌上,压低声音道:“圣上不是在追捕那贼人?何不趁此机会。”
“嬷嬷是说?”皇后缓缓擡头,目光与刘嬷嬷相触,随即皱眉道:“不行,远在汝南,并无可用人手。”
“娘娘想岔了。”刘嬷嬷道:“咱们从建京带来的人手可不少,只需稍微吩咐一声,待那刺客再来时...”
刘嬷嬷言下之意,皇后哪有不懂得,随即无意识地用指腹在妆台上轻叩,才蹙眉道:“不妥,御前司可不是吃白饭的,更何况,贵妃如今不是还无子么。”
御前司虽未随护南巡,可依着圣上对贵妃的在意,做出什么也不奇怪,若是不能将其一举击破,还是不做为好。
皇后唇角一勾,眼眸中却并未有半点笑意,只听她轻声吩咐:“昭华也该长大了,去告诉含露一声,让她不着痕迹地将苏美人进永泉宫一事与贵妃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