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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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璋轻轻靠回椅背上,手指曲起指节,一下一下有意无意地轻叩在扶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声声仿佛敲在下方众人的心上。
见圣上不说话,礼部尚书额前的冷汗一滴滴砸在地面上,仍是硬着头皮道:“您为懿妃娘娘大张旗鼓举办生辰宴,朝中已经流言四起,说您“宠妾灭妻”,若是懿妃娘娘的幼弟再大出风头,只怕会给娘娘惹来妖妃之名啊。”
话音甫落,楚阁老便有些不善道:“懿妃娘娘乃前朝谢相嫡女,原本当是尽心辅佐帝王,贤良淑德才对,如今竟是如此不分尊卑,倒是失了谢相遗风。”
“呵——”孟璋唇齿间溢出一丝冷笑,缓缓道:“谢相遗风?依朕看,朕不是太宠懿妃,是太宠你们了,才使得如今,你们竟敢对朕的后宫指指点点了。”
妖妃?他倒要看看,这朝中内外,谁敢当着他的面说她一句不好。
孟璋的目光带着一丝不可抗拒的威势,慢慢从下方的一个个人头顶扫过去,沉声道:“你们不去想如何减少赋税,如何劝课农桑,一双双眼睛只盯着朕的后宫,倒是好得很。”
见帝王气怒,左相慌乱跪倒在地,急声道:“还请圣上息怒,我等皆是为大靖江山考虑,一片忠心,天地可鉴!”
说罢,其余大臣也是上前跪倒在地,齐声道:“还请圣上三思!”
良久,才听得龙椅之上的人轻声道:“行了,你们下去吧,朕知道了。”
众人面面相觑,拿不准帝王这是何意,只得悄悄退下。
待大臣们退出干盛殿后,张德保才觑着眼色将热茶奉至孟璋手边,小心道:“圣上之意...可是要让谢琰晚两年入仕?”
孟璋的眸光淡淡扫过张德保,淡声道:“怎么?你也觉得朕宠妾灭妻?”
“奴才不敢。”张德保一笑,仍是不敢擡头,不过语气中带着两分讨好道:“懿妃娘娘出身谢氏,又向来是个不爱争宠拔尖儿的,自然是当得您如此宠爱。”
孟璋一笑,温声道:“你倒是会说话。”
说完,目光缓缓投向远方,唇角讥讽道:“你当他们真是为了大靖?还不是为了自己那股子私心。”
“这...”张德保垂下头,略带几分小心道:“楚阁老家中的嫡孙女,将要及笄,却是尚未议亲。”
何止是尚未议亲,但凡踏上楚阁老府门的青年才俊,皆是铩羽而归,渐渐地,众人也就明白了这女郎并非他们可以肖想的了。
孟璋冷笑一声,他不惧满朝文武,更不惧流言蜚语,可是谢昭昭呢?那个皎洁如月的女子,他不愿她染上任何一丝污点。
更何况,他是皇帝,他自然能将大臣们的话视若无睹,可谢昭昭不行。
思前想后,孟璋终究是对张德保道:“将谢琰唤进来。”
后来,也就有了他让谢琰今年暂且不要下场的事。
“回圣上,懿妃娘娘并无不悦,半刻钟前还带了贴身的大宫女去了御花园。”张德保的声音将孟璋拉回现实。
只见久久未曾落笔的狼毫在宣纸上滴下一块块墨迹。
孟璋放下笔,微微一笑道:“去御花园。”
另一边,御花园内
谢若暻早早便寻了个幽静的地方,往远处看便能凭栏赏花,往下看便能瞧见各色的锦鲤在池中嬉戏,手中捏着柄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
“好你个谢昭昭,枉本宫巴巴地去望舒殿寻你,你竟是自己偷偷出来躲了清净。”锦妃刚走至亭前,便拿眼尾扫着谢若暻。
谢若暻见是她,不由得笑道:“你不是才回了临华宫?怎么又有如此闲心过来了?”
锦妃慢慢踱步至谢若暻身边坐下,倚在栏杆处懒懒道:“在宫中呆着左不过是无趣,倒不如来寻你说说话。”
说完,有些奇道:“你向来不是个爱出门的性子,怎么今日有兴致来御花园?”
谢若暻懒懒转身,目光悠悠投向远处的日光,笑道:“闲来无事,找点乐子。”
“什么乐子?”锦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只见阳光洒在湖面,泛起粼粼金光,煞是好看。
“你瞧,这不就来了么。”谢若暻意味不明地笑笑。
锦妃侧眸望去,也是扯了扯唇角,还真是老熟人。
只见树叶交叉的缝隙中,隐隐约约可瞧见两个风姿绰约的女子,一抚琴,一跳舞,倒是颇为相衬。
锦妃有些难言地瞧着跳舞的红衣女子道:“这还真是...将御花园当成戏台子了。”
那跳舞红衣女子正是入宫不久的靳容华,一旁抚琴的女子是何婕妤。
谢若暻一笑,上前拍了拍锦妃的手道:“你且看着,重头戏在后头呢。”
果然,没过多久便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透过树叶间的缝隙依稀能看见明黄色的衣角,谢若暻二人这位置站的讨巧,她两能够清晰瞧见靳容华哪处的动静,靳容华那头却是瞧不见她们。
孟璋原是来御花园寻谢若暻,却冷不防瞧见两个女子在抚琴跳舞,忍不住皱眉道:“张德保!去看看这是在干什么?”
片刻,张德保便将靳容华与何婕妤带至孟璋身前,二人盈盈朝孟璋行了礼,身姿婉约地侍立在侧。
何婕妤上前道:“我们姐妹二人见今日天色尚好,便在御花园练舞忘了时间,竟是碰上圣上,不若便由妾陪着圣上四处走走。”
孟璋眉头一皱,语带不悦道:“若是喜欢跳舞便在自个儿宫中跳,在御花园做这些像什么样子?”
好好地后宫倒像是个戏台子了。
目光扫在靳容华脸上时,忽的想起来什么,朝张德保道:“朕记得,宣平侯府近日是有好事t临门?”
张德保上前一礼,恭敬回道:“圣上好记性,靳郡主正是前些日子与时小侯爷定了亲,想来如今已是在走三媒六礼的流程了。”
靳玉清...孟璋垂下眸子,似乎与谢若暻关系尚好,便侧首吩咐道:“从朕私库中略挑拣了几样送去宣平侯府,就当是为靳郡主添妆了。”
“是。”张德保得令后就连忙去办。
站在一侧的靳容华闻言却是五味杂陈,她虽是骄纵,可对时今棠却算得上是一颗真心,尽管入宫后也想过争宠,只是终究比不上对时今棠的真心。